翩若驚鴻(四)

草白

許多年後,葛靜媛才思索起這樣的問題,當樹樁被截去枝幹、被人從泥地裡掘出,離開廣袤的森林、離開被庇護的土壤,來到逼仄的瓷盆裡,不僅要存活下來,還要讓自己長出好看的葉片、開出花,這是怎麼做到的?

那個黃昏,葛靜媛的意識開始被生存占據。她需要錢,如何開口問奚月琴要錢?自打他們辭去公職後,她每一次用錢,都需要書面申請,有時候還未必能獲批准。錢和決定權都在奚月琴手裡。葛松林是不管錢的,他的工資卡也在奚月琴那裡,平時根本沒時間花錢。坐在漆黑的餐廳,她的心臟像擂鼓響個不停。

三年前,她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學並不是奚月琴心儀的,與計畫中的差了好幾個台階。當時想,要是奚月琴不讓她讀,她就跑到親戚那裡借,一家家借過去,弄到人盡皆知。最終,並沒有發生那樣的事,但除了學費、一點點生活費,每個月能自由支配的錢少得可憐。

更多暮色湧了進來,將狹小的空間擠得膨脹、變形,如果下一秒鐘,燈光徹底擠走黑暗,那就什麼也不用說了。耳邊響起啜泣聲,這聲音如此突兀,像被什麼東西磨得尖銳,帶著刺痛感。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奚月琴的手已從餐桌那頭伸過來,觸碰到她的胳膊肘。她條件反射似地縮了回來,嘴裡發出「呀」的一聲。她知道母親的意圖,將她拉到共同的陣營裡,讓她放棄自己的人生目標──將撫養男孩長大做為唯一目標。(四)

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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