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驚鴻(一一)

草白

更小的時候,她常常一身童話人物的裝扮,白襯衣、粉色背帶裙配同色系丁字鞋,漆黑髮叢上聳立著深紅蝴蝶結髮帶,翅膀一顫一顫的。無論走到哪裡,手裡都抱著那個金髮碧眼的娃娃,笑時嘴角兩側對稱的小圓坑若隱若現,裡面好像藏著無限蜜意。

當年,叔叔叫她把樹樁盆景送給葛老師,她猶豫不決──最終還是摸黑去了那裡。月光下,她站在葛老師家後門,木門虛掩著,一道暗弱的光影照在井邊空地上,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挪動步子,生怕被腳下青苔帶到溝渠裡。

她扶著柿子樹,聽見葛老師和葛靜媛的說話聲,一個低沉渾厚、一個清脆悅耳,好似兩粒大小、成色不一的珠子,在圓盤上滾來滾去,碰撞、移動、交流,煞是好聽。後來,父女倆開始同唱一首歌,歌名就叫〈水手〉。那一年,大街小巷都在傳唱這歌,一個跛於行的年輕人站在舞台上,聲嘶力竭地吼叫著,好像站在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邊。

她站在黑暗裡,默然聆聽著,卻沒有勇氣走進那道光裡。

4

那年九月,廖青在一個叫「野外咖啡館」的地方邂逅葛靜媛。

咖啡館藏在公園深處,裡面散落著廢棄廠房、生鏽的鐵軌、幾近乾枯的溪河以及綴滿爬山虎的綠牆。咖啡館主業不是咖啡,而是售賣各種稀奇古怪的綠植,不是平常所見的茉莉玫瑰、百合雛菊之類,它們的名字和模樣她此前從未親見過。什麼幽靈飛機蔓綠絨、猴尾柱、狐尾天門冬、喀秋莎絲葦、鼠尾掌──不規則的、布滿豁口的葉片,像是被神祕動物咬去一角,毛茸茸的莖柱似動物尾巴,根本不是植物身上該有的,總之葉子不像葉子、花瓣不像花瓣。(一一)

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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