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驚鴻（一四）

幾天後的中秋前夕，葛靜媛又發來微信：「要不要中秋節一起吃個飯？來我家裡吧。」問號是召喚，句號也是，沒想到還有後續，還有餘音。春蜜菠蘿是她懷著僥倖心理吃完的，儘管回家後馬上補吃了撲爾敏，還是癢了好多天。

這次，她為挑選禮物煞費苦心，在首飾、香水、化妝品、絲巾上猶豫不定。眼看中秋臨近，淘寶送貨已經來不及了，才死了心。她想起自己其實對葛靜媛一無所知，可能，她渴望接近的並不是真實的葛靜媛，而是當年葛老師屋裡那個閒靜、輕靈、幸運的女孩。她被女孩身上籠罩的光芒吸引。她渴望走近那片光，哪怕只是成為其中虛化的背景。

她再次去了野外咖啡館，挑選了一種叫「天荷」的微月，好像此舉純粹是為了增加葛靜媛的「庫存」。葛靜媛家裡肯定有很多這樣的植物，從她公寓陽台跨出去，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屋頂花園，面積比公寓面積大好幾倍。她搭了一間暖房，用來安置所有在十五到二十五度之間長大的熱帶植物。她還在屋頂種了三棵樹，一棵檸檬樹、一棵橄欖樹、一棵粉紅煙樹。她還有一整面花牆，種的是藤本月季──瑪格麗特王妃，四月中旬時，杏黃色的大花會開到爆裂。無須暖房供養的是藍雪花、日本櫻花、三角梅、天竺葵、芍藥、格陵蘭月季、鐵線蓮，至於酢漿草、繁縷、蛇莓、阿拉伯婆婆納、飛蓬草等更是不請自來，要多少有多少。

第二次走在通往葛靜媛家的路上，廖青腦海裡那個莫須有的屋頂花園不斷蔓延、增擴，直到與童年那間布滿綠霧的屋子接壤，她才感到滿足，舒出一口氣。（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