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驚鴻(二二)

草白

母親回來後,不見父親的蹤影,臉色慘白坐到父親坐過的椅子上。那天夜裡,房間裡不時傳來啜泣聲。第二天一早,她看見母親趴在縫紉機台上睡著了,而父親徹夜未歸。

幾天之後,她迎來歷史測驗,考試時,腦海裡盡是父親站在女人屋子外面,繞樹徘徊的場景。無論他在街上的哪個地方走,都會走到那個房子裡去。天黑了,他還站在那裡,那是整條街上最狹小、最簡陋的店鋪,經常有人習慣性地往那門口一站,掏出菸捲漫不經心地吸起來。隨著母親歇斯底里症的頻發,她的父親逐漸成為該隊伍中的核心成員,但始終沒有做出任何越軌之舉。這有她丈夫的話為證:「他每次來,都乾巴巴地站在那裡,也不說話。」

那個傍晚,他們都去看露天電影了。奚老師留她在辦公室寫試卷,並貼心地留了零食。走之前,她將辦公室的門反鎖,說等看完電影,再來檢查她的作業。

二樓窗戶外有個設備平台,那裡通向一條窄小的無人光顧的廊道,廊道盡頭有下行的台階。那是花園的入口,正對著一簇雜亂、層疊的薔薇叢。這就是她的全部逃生路徑,做來不費吹灰之力。從爬上窗台,到成功穿越薔薇叢,只花了不到三分鐘時間。

她無數次問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是為了讓父親從那個令人羞恥的世界裡走出來,一起加入尋找的大軍?還只是為了引起黃頭髮男孩的注意?──她既害怕他可能的逾矩行為,又對他的缺席表示不安。

這麼多年過去,她始終沒有想明白當年的動機。(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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