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驚鴻（二八）

「那，葛老師到底怎麼回事啊？」廖青只知道，外面傳言說是休假日去海邊玩，意外落水。

「我媽讓我別說……」

「哦。」

「可能是意外事件，也有可能不是。」

……

「那次，他上船沒多久，便打了休假報告，說身體不適，要去看醫生。但他們要找好替代的人，才能放他下船，臨時找人可沒那麼容易。硬是拖了一個多月，他和接替他的人才在芬蘭一個港口交班成功。」

「然後，他就回國了？」

「並沒有。他在當地一家旅店住了十來天，可能是在等機票，也有可能不是。」

「後來呢？順利回國了嗎？」

「對，飛機到上海後，他在旅店住了幾天倒時差。意外就發生在那段日子。我們整理遺物時，發現那方面的藥物，斷斷續續吃了三年多。因為總在途中，常常被迫停藥。」

「抑鬱症？」

「嗯，但病歷顯示他正在康復中，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他很快就要挺過去了啊。」

「你們毫無察覺？什麼也不知道？」

「他很少在家，也從不抱怨工作上的事。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什麼事情都搶著做，覺得對這個家、對我媽充滿虧欠。除了錢，什麼忙也幫不上。」

「海員工資很高的啊，尤其是跨國貨輪上的海員……」

「那些錢都原封不動地存在銀行裡，我媽說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會拿出來的。」葛靜媛說，「我爸為此和她吵了好幾次，她就是不聽。那時候，他們之間的溝通已經出問題了。」

「……你媽大概很沒安全感，這也不怪她。」

「我搞不明白一個人活不下去，到底是什麼感覺，你知道嗎？」

「可能，那種環境下，人的壓力太大了，承受不了了。就像氣球，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一下子就破掉了。」她想起古代傳說中，天因有九柱支持、地因有四維繫綴，才天地平穩。人的世界大概也是如此吧。（二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