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高處攀(一)
艾米麗如約來到島上B街一○一號,她走近這棟白色兩層別墅,按響了門鈴。門裡傳來「汪汪汪」的狗叫聲,身著白色綢緞睡衣的中年女人打開門,睡眼惺忪站在她面前。一隻棕色法國純種貴賓犬舔著舌頭,騰地一下擠在她的腿邊。
「是艾米麗?」中年女人問。艾米麗微笑著點點頭,彎腰向狗狗叫出「Lucy」。
Lucy一聽有人叫牠,馬上「汪汪」了兩聲,撲到單腿蹲著的艾米麗懷裡。她激動地摸著這隻漂亮貴賓犬的頭和耳朵,覺得牠實在是自來熟,或許這條狗猜到她的到來就是為了牠。
中年女人生著一雙藍眼睛,淡褐色短髮及細白的皮膚,給人一種優雅知性的感覺。她笑著自我介紹說:我叫莫瑞,Lucy是我女兒柔藝的狗狗。話音未落,Lucy已被主人手裡的繩索套上,交到艾米麗手裡。
「See you later.」艾米麗說罷,轉身帶著Lucy跑出了開滿鮮花的前院。
這是一個林蔭環繞、湖波微瀾的富人街區,華盛頓湖像明鏡一般在晨曦裡閃著光。湖邊跑步的年輕人都順著青灰色跑道,朝同一個方向繞湖前行。各式各樣的狗狗跟在主人後面悠然自得,有幾位老人甩著胳膊正在散步。
艾米麗在網上找到這份遛狗工作,簡直就是一舉兩得。平常她也很難早起跑步,這下也緩解了房租問題。一小時很快,她氣喘吁吁地把Lucy送回主人家,跑回到自己的住處。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自己的狗狗Fady不停汪汪直叫。
等她開了門,那條澳洲混血牧羊犬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撲到她身上表示親熱,反而發出「嗷嗷嗷」的怪叫聲向後退。艾米麗知道,牠嗅到了自己身上有別的狗味兒。牠彷彿看見主人前一小時的所作所為,埋怨她為什麼先遛別人,而不先帶自己出門,Fady孩子般嫉妒與懊惱著。
「Fady, sit down.」她習慣性下了指令,狗狗哼哼著不情願地臥在她的腳下。Fady搖搖尾巴又大嚎兩聲,意思是:快出門,我想大小便了。她拉開門,Fady就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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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狗Lucy一進自家門就轉到門背後,在地上的濕毛巾上擦擦爪子,慢條斯理地搖著尾巴走到廚房,吃盤子裡的早餐,又吧唧吧唧喝完水,然後舔舔粉色舌頭,心滿意足地跳上了主人柔藝的床。牠緩緩地擠到床頭櫃邊,用右爪子把主人的包包扒拉開,將鼻子伸進去聞了聞,哼唧兩聲,又碰碰躺在被窩裡的她,意思是說:我已經鍛鍊回來了,主人你怎麼還不起床?
陽光從窗口射入,連同窗外的樹蔭一起映照在灰色的床鋪上。被子裡面蜷曲著的女孩露出一頭黃色秀髮攤在枕頭上,床單遮住了她的半張臉,一隻像白蓮般雪白、雪白的胳膊露在外面。
床頭上方掛著一幅柔藝自己畫的人物油畫,是一齜牙咧嘴的少女頭像。她眼睛痛苦地斜視著,黑色嘴唇的一角誇張地流下兩滴鮮紅的血液,又像似兩顆櫻桃,分明就是一幅心靈自畫像。
地毯上橫七豎八地攤著幾盒畫筆及用了一半的各色油彩管,有一個很大的金屬畫架斜靠在書架側面。右面靠牆立著的小書架上面,擺滿了各色芭比娃娃。床上一角的毯子上放著手機、手提電腦,都拉著長長的線在充電。左邊是一輛精巧的黑色簡易輪椅,床頭邊地毯上的橢圓形黑色竹筐裡鋪著白色毛巾,上面臥著一隻純黑色波斯貓,像主人一樣睡得正香,毛色發亮。
樓上住著柔藝的父母莫瑞和戴維,白色過道兩邊的牆上,掛著一系列他們年輕時的照片,有一張母女倆的合照格外顯眼。兒時的柔藝滿頭鬈髮,帶著滿臉天使般微笑,乍一看有些秀蘭‧鄧波兒的影子。
這會兒,在洗手間洗漱的莫瑞一邊聽著手機的音樂,一邊往前額瀏海上捲著一只粉色髮捲,這位中年主婦筆直纖瘦。對面書房裡戴維正忙著一個案子,通宵未眠。他是一家海關律師事務所的律師,人長得顯老,四十多已經有些禿頂,幾縷黑髮擋在頭頂,前額閃著智慧的光芒。
他斜靠在房裡那把黑皮沙發上,左手拿份文件,右手端杯咖啡。長玻璃茶几上堆滿了書籍和紙張,雙腿上的手提電腦張著嘴,手機在沙發扶手上喔喔作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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