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場街情事(四一)
自己來這家公司幾年,談不上是王牌員工,但至少是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屬於成功之日細數功勞時,那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打工人。可現在聽領導的口氣,好像自己是個大反派,只有除掉自己,公司才能活下去。
還有,潘叔將死未死的時候,公司擔心她精神意志脆弱,所以沒有開掉她。但現在,她失去潘叔也不過月餘,怎麼就不擔心她會碎掉了呢?難道說潘叔本身就是悲劇,潘叔走了,悲劇也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她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酸,握緊拳頭,指甲狠狠地嵌進肉裡。她想用指尖帶來的疼痛,提醒自己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領導的嘴還在動:「跟你說實話,我個人是不想你走的,畢竟你的成績在那裡放著。但這個結果也是大家集體投票才投出來的……我總得聽從民意。」
「投票?」許知春問,「什麼時候投的票?我怎麼不知道?」
「就上個月月底,一個周六的事。大家都在,就投了個票。當時你沒在,應該是去照顧家人了吧。我當時完全沒想到,大家都會投你。」
「專門挑一個我不在的時間搞投票啊……」許知春有點陰陽怪氣地說。
「是,這樣是不對,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投誰?我把這個人記下來,以後會重點觀察。」
許知春笑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
「人事部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你今天就可以去辦理一下交接的手續。」轉身離開前,許知春聽見領導說,「謝謝你的咖啡和蛋糕,希望咱們以後在社會上遇到了,還是朋友。」
她沒回頭,在心裡罵了一下。回到工位去收拾東西的時候,她覺得周圍的空氣格外的安靜。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怪不得今天帶過來的咖啡和瑪芬蛋糕,都沒有人動。原來這夥人早就知道今天要發生什麼,還只有自己這個冤大頭,傻大姐一樣趕著破費,她在心裡罵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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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了業的許知春在家裡躺了好幾天。她累壞了,先是覺夏跑丟了,然後潘叔去世,辦完喪事、安頓好覺夏,她就一頭扎進公司裡加班。許知春覺得,自己連好好悲傷的機會都沒有。現在好了,她終於有了大把的時間,可以沉湎於自己的悲傷裡。她蒙著被子,大哭了一場,接連叫了好幾天的外賣,就著外賣喝酒,把自己喝醉。
可現實的事還是不得不考慮。潘叔留下來的兩張卡雖然都在自己這裡,可那裡面的錢都是給覺夏的,她不敢動。
她強迫自己從床裡爬起來,洗了臉,到客廳的沙發坐下,拿起手機,她想給凌宇騫發個消息。(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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