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場街情事（四七）

「誰知道早上生活老師就給我打電話，說潘覺夏發燒了，測了體溫，已經三十八度六了。我一聽，就趕緊帶她去了縣醫院……」

許知春點點頭，她望著頭髮花白的陸老師，明白她的著急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許知春沒有怪她的意思，這個學校裡，陸老師是所有學生的大家長。她自己原本是大學裡的講師，後來生了一個有智力殘疾、需要終生照護的孩子，才改變了自己的職業路線，又重新去進修，拿到了各種專業的資質。在多年的努力之後，創辦了這所為特殊孩子擋風遮雨的學校，陸老師已經夠費心了。

兩個人在急救室外面等了一會，大夫一出來，許知春就撲一般地衝了過去。

「病人的情況不太樂觀。」大夫說，「急性腦炎，要進重症監護室。」

陸老師當時就哭了。許知春覺得自己也是搖搖欲墜，可她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去了醫院的繳費處。

覺夏在重症監護室裡待了十天，期間上了兩次呼吸機。情況穩定下來後，終於轉到了普通病房。大夫說，覺夏發病的原因不好說，她小的時候就得過腦炎，這次再犯，恐怕跟兒時的病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這次出院以後，一定得格外注意，要加強營養，不能勞累。

許知春心力交瘁，她開始有點信命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一個命硬的人，會傷到身邊的每一個親人。先是親爸死在監獄、親媽死在火裡，然後是養大自己的嬸嬸、叔叔，現在又輪到妹妹覺夏了。

她甚至覺得，就連自己失業恐怕也是命裡安排好的。其實如果自己沒有失業，現在也不太可能再請到假，可以在醫院裡日夜陪伴覺夏。（四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