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陝西（八）

收麥子、掰玉米的時候，縣上、公社給每一個村子都派了工作組，名義上是幫助，實際上是監督。麥子一上場，一邊碾、一邊揚、一邊打，就有專門的人往口袋裡裝。這些糧食進不了生產隊或大隊的庫房，縣上直接派牛車裝得滿滿的拉走了。打下多少，拉走多少。給生產隊最後留下的有幾百斤秕麥衣，還有一些長過蟲、下雨發了霉的玉米棒子，算是口糧。種子糧、飼料糧都沒有留下。每個社員家分了有二、三十斤秕玉米，幾十斤小洋芋蛋蛋……

就是每個社員紮緊褲腰帶，每天稀飯溜溜三頓湯，還是完不成上面下達的交糧任務。那是一層一層壓下來的，縣委書記在公社書記會上喊道：「完不成任務，提頭來見。」公社書記給各個大隊書記喊道：「不能超額完不成任務，提頭來見。」大隊書記對每一個小隊長喊道：「狗日的，不把這些狗日的偷下的糧食搜出來，提頭來見。」

那時間有一句順口溜：不怕天、不怕地，就怕搜糧隊來搗炕。各個大隊都成立了搜糧隊，為了避免人情，就這個隊的調到那個隊，那個隊的調到這個隊，誰都不認得誰。搜糧隊大多是年輕小夥子，也有積極的年輕姑娘，拿著鐝頭、棒子到家家戶戶搗，砸缸挖炕、掘茅房、用鐵鍬搗地，凡是想得到的地方都統統翻找一遍……

搜糧隊成績不小，從有些人家豬圈裡挖出二十來斤豆子、從一家炕洞裡掏出一布袋玉米，還從有些人家的菜窖裡找到一罐糜子。搜糧隊搜到哪家哪家倒楣，搜不出糧食要挨打，打著讓你交代。搜出糧食更挨打，打著審問你還有沒有？藏在阿達了？（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