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火車站領婆娘（一四）

這是我們莊農人的習慣，從小大人就會喊叫著，讓娃娃們雙手捧著吃饃饃，如果掉下渣渣，要撿起來吹吹吃掉。喝完湯要舔碗，把碗舔得和洗過一樣。我大常說，莊農人種些糧食，辛苦得很啊。

「女子，是這，我有啥說啥。」那個男人看我吃完飯了，走過來坐在我對面，眼睛看著桌面，用手摳著縫隙，他不看我。他說：「如果你願意，不反感我這個人，就跟上我回……回我屋裡。如果你不願意，覺得我不合你的意，我把你送回火車站。你在候車室等著，有爐子哩，暖和些，等著，看看……。」

我低下頭，不敢說話。

「能行嘛？你給上一句話。」

我還是低著頭，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農村姑娘娃的婚事都是父母親看著給定的，哪裡有姑娘娃自己作主定的？我心裡也願意，看他個子高、五官齊整，就是年紀大一點。但咱出門要飯……

「能行嘛？你說話，把我急的。」

我心裡裝了一窩兔子一樣胡抓亂撓，我應該說啥哩？也沒有個人可以商量。但我知道，如果這一跟，這個男人就是我的男人了，我們兩個就是兩口子的關係了。我就算是他的婆娘了，要給他洗衣做飯、跟他睡覺生娃娃，以後幾十年，就和他一搭裡過日子……

「女子，你看，我人模樣也不醜，主要是咱勞力好，工分是村上最高的，一天十四個工分哩……不會叫你受餓。你不說話，就是不反對……那咱走，人家食堂關門呀，人家眼窩瞪咱半天了，攆人哩……那咱走，跟我回屋裡去。」

男人先走出食堂，我也就跟上出來了。（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