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OnAir／書寫歷史女強人故事 專訪華裔作家章淑仁

在十九世紀初清朝年間的廣東沿海，紅旗幫海盜掠奪歐洲商船、搶劫沿岸居民，讓人聞風喪膽。船上的狠角色之一，卻是一位叫鄭一嫂的女海盜。這樣顛覆人們對性別角色設想的故事，哪怕放在今天都讓人驚訝，何況是幾百年前。到底這位在當時被稱為「海盜皇后」的女老大，是何許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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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裔作家章淑仁(Rita Chang-Eppig)的首部英文長篇小說，「像天一樣深，像海一樣紅」(Deep as the Sky, Red as the Sea，暫譯)以原名為石陽的鄭一嫂為主人公，以真實歷史紀錄為底色，重建了海盜皇后帶領手下船隊歷險奪寶的故事。除了驚險刺激的海上廝殺情節，書中也充滿對女性在社會和家庭中角色的刻畫。主角石陽從做花船妓女，到被海盜綁架，再到一路晉升為海盜船隊頭目，她必須在一次次生與死的抉擇中平衡事業和家庭以及友情。

章淑仁說，她選擇寫一個女海盜故事的原因，還要追溯到2016年。當時喜萊莉(Hillary Clinton)正在競選美國總統，社會輿論也為可能出現的美國歷史上第一位女總統而感到振奮。然而，章淑仁仍然聽到不少質疑的聲音，諸如「女人也能當總統？」對這樣的厭女情緒感到氣憤的同時，章淑仁憶起石陽的故事——這樣強大的女海盜真實存在，但歷史書和世人卻不一定記得她。

「我們這個時代還有這麼多性別歧視，那1800那個年代性別歧視一定更多。我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要寫這本書。」

在寫作過程中，章淑仁選擇在虛構和現實之中保持微妙的平衡。為了做歷史背景調查，她花了大量時間查閱關於清朝政府以及當時文化的書籍，同時也在台灣拜訪多個博物館和寺廟，補充對當時情況的認識。同時她也明白，許多關於兩百年前的船隊軼事和細節是沒有被歷史記錄下來的，這些部分她就採取了虛構情結的方法，來構建關於石陽的完整敘事。

讀罷這位女海盜頭目的故事，您可能會對她的抉擇產生共鳴，又或者會對她的殘忍嗤之以鼻，又或者在愛這個角色和恨這個角色之間來回踱步——而這些都是章淑仁期待讀者收穫的感受之一。「我希望讀者能夠認識到，放在當時，做好人很難。石陽需要做很多的決定都是『不可能的決定(impossible decisions)』。我不希望大家覺得她是完美的，我要大家覺得她很複雜，對她感覺五味雜陳。」

而這或許也是章淑仁心目中真實女性角色的模樣。自小時候，章淑仁的家人就把她描述成一個「執拗」的小孩——「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但這樣的敘述卻與社會對女性角色的想象格格不入。章淑仁想要改變這種敘事。

「社會常常說說女人要乖、聽話、柔和。但這樣的故事不一定是真實的故事」章淑仁說。「我覺得從歷史到現在，都有很多有個性的、勇敢的女人，但是電影、書籍卻很少談到她們。石陽也是，如果她沒有一點執拗，過不了那種生活。我需要大家知道，大部分女人都是這樣子的。」

在書本的卷首語，章淑仁提到要把這本書獻給她「逃離戰亂的外公外婆」——他們的故事，也跟海和船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章淑仁記得小時候聽家人講故事，外公外婆提到，1949年他們因為逃避戰亂，要從大陸出發前往台灣，而當時岸邊只剩下兩艘船：大的燃油船和小的舢板船。當時外公外婆買不起大船的船票，只要上了小船，沒想到剛上船就看見大船被砲火擊中，隨後沉船。

「也許是這樣，我對這些舢板船產生了興趣。清朝很多海盜，也是用這樣的舢板船。如果沒有這些船，我現在可能不會在這裡。」

章淑仁在台灣出生，8歲左右隨家人移民紐約，在密西根大學取得心理學的博士學位，現居舊金山。在斜杠作家的身分之前，她有十年的心理學家和大學教書的經歷，但是仍然放不下對寫作的熱愛，於是2015年回到校園，在紐約大學攻讀創意寫作碩士。她表示，自己的寫作內容，許多都是受到家庭經歷的啟發。

「移民來的下一代小孩，我們都是聽家人的故事長大的。我們寫出來的很多故事，都是因為聽到家人說過而受到了鼓舞。」

「像天一樣深，像海一樣紅(Deep as the Sky, Red as the Sea)」將於5月30日全美發售。6月8日在舊金山進行新書發布會，6月14日在紐約進行簽售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