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走線人」海上之路最恐懼 盼到自由更迷惘

走線來美已五個月的張煦(化名)在紐約落腳，他每天早睡早起，買菜做飯，鍛鍊身體，住著320元一個月的家庭旅館，有空就去中央公園賣唱，卻總是頭痛昂貴的地鐵車票，而且收入非常少，有時候僅僅每天只有二、三十元。

不過他很滿足，雖然走線三個月歷經千辛萬苦，「一點都不後悔」。他說，進雨林之前，特地和家裡人通了個電話，「就是告訴他們，做好準備」，他停頓，「我抱著有可能一去不回的想法」。

和張煦住在同一處家庭旅館裡的，還有今年春天抵紐約的黃志(化名)。1989年出生的他，說自己世代都在中國遭罪。之後黃志抱著「躺平」的心態對待人生，雖然入讀中國一所大學學習物理，但他卻用整個四年看美劇和美國電影，「一部國產劇都沒看過」。

黃志說，當他今年在抖音看到走線計畫，便立刻出發；他一路中最恐懼的時候，是從哥倫比亞的內科克利(Necoclí)到Capurgana的一段海上之路，一路趴著船舷蹲在甲板上的他，不時被彈起，腥鹹的海水不時進入他的喉嚨，直到一個高大健壯的阿富汗男人讓黃志扶著他，「我就緊緊抱住他的腰，他還一直拍拍我、安慰我，那一時刻我覺得，他好像耶稣」。

黃志慶幸自己活著到了美國，「至少在美國掙的每一分錢，都是我自己的，而且我可以自由地說話，所以再辛苦也值得」。

張煦抱著一樣的想法，但是更為悲壯，「我今年40歲，一無所有，就算真死了，還省了墓地錢」。對於未來的身分問題，他顯得很灑脫，「如果真的被送回，我就當做是經歷了」。

黃志似乎更加迷茫，他說自己想結婚生子，但感覺那是個奢望。他笑，「好像是從一個牢籠到另一個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