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藝／青花瓷「留洋」 變身葡萄牙青花磚

為什麼澄藍色花紋的瓷器在中國被稱為青花瓷，而不是藍花瓷？這個問題從我比較深入接觸瓷器後一直縈繞心頭，查看了種種資料，似乎跟下列這些因素有關。

戰國時期的荀子〈勸學〉一文中說： 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通俗一點說法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青色實質為藍和綠之混合。自古至今，這句成語常用於鼓勵和表揚年輕人積極向上，一代勝過一代。按荀子說法，青色地位應高於藍色，所以將藍瓷說成青花，最後形成行規稱乎這是一種可能性，但更主要的是因為青綠藍三色接近，在中國古代並無嚴格區分。

古代詩歌 青字用意多

「青」字常用來泛指「藍和綠」，尤其是在詩歌中，「青」字頻繁出現，例如李白的「登金陵鳳凰台」詩：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州。杜牧的「遣怀」：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杜甫的「古柏行」：孔明廟前有老柏，柯如青銅根如石。

杜牧將妓樓稱為青樓；杜甫將商周的銅器也稱為青銅，由此足見，「青」字的廣泛使用，習慣成自然，逐漸對藍色花紋的觀賞類的瓷器定名為青花，同樣，今天我們對商周的古銅器不是也稱為青銅器嗎。

在許多城市，包括上海和景德鎮，一般老百姓家裡，對普通每天使用的、在碗口邊緣上畫有一條藍線條的飯碗，都習慣稱其為「藍邊碗」，而不是青花碗，由此更可證實，「青花瓷」定義是專指品質較高作為擺飾的那一類藍色瓷器。

青花魅力 中西都熱愛

青花的製作是使用氧化鈷為原料，先在泥坯體上描繪紋飾，然後塗上一層透明釉，入窯燒製，窯溫達1350攝氏度。現今的青化瓷應始於元明，爾後青化一路盛行，成為瓷中主流，清雍乾兩朝最精，青花影響一直延至今天。

不但國人熱愛青花，青花熱一路燒至西歐諸國，荷蘭的皇家代爾夫(Royal Delft)特製瓷廠和德國的梅森廠都是燒製青花瓷的著名廠家，英國也對青花授予「皇家藍」(Royal Blue) 的稱號。

當然不得不提的還有葡萄牙。不要認為葡萄牙是個蕞爾小國，它可是對青花瓷的發揚廣大有很大貢獻。

根據考證，400多年前，那時候的海上霸主葡萄牙的龐大商船隊，是他們第一次將中國的青花瓷運往歐州，色白如玉、蔚藍如海的青花瓷一下子風靡全歐州，連葡萄牙的王后和公主的手鐲都是中國的青花瓷器，葡萄牙也特別訂製了繪有王室紋飾的碗、盤、壺等餐具，可見青花瓷在王室心目中的地位。

中國的「瓷都」是江西景德鎮，古時候景德鎮被稱為昌南鎮，青花是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器物，西方人在貿易中就將中國人發明的青花瓷器稱為China(昌南)， China一字又逐漸演變成對中國的稱謂，瓷器成為永久的英文中國國名。

葡萄牙藍 含多國元素

公元8世紀，阿拉伯人入侵伊比州亞半島，將製瓷工藝帶至葡萄牙，隨著歷史的演進，葡萄牙製作瓷磚的技術，在色彩和圖案繪製上有了一定進步，但根本重大的質變，是在明朝時從中國運回的青花瓷，中國青花瓷的到來，就像驚醒還在學步的孩子，葡萄牙人從荷蘭和西班人那裡學習到繪畫技法，又兼蓄並收融入中國青花的諸多元素，逐步形成了自己風格，葡萄人稱之為Azul Portuguese(葡萄牙藍)。

如果有機會去葡萄牙旅遊，你可以親身感受到葡萄人對葡萄牙藍的狂熱。大型幾個人高的青花瓷磚壁畫處處可見，像是皇宮內的裝飾、教堂的外牆、火車站休息室和富人豪宅的花園內；不但如此，馬路的路標、房子的門牌號碼、家裡的冰箱貼、燈上的掛件等也都是青花瓷，可以用八個字來形容：洋洋大觀，琳瑯滿目。葡萄牙人自己也認為，青花瓷畫已融入了他們的血液中。

記錄生活 磁磚畫豐富

葡萄牙人創作的青花瓷磚畫，內容豐富多彩，既有歷史事件的紀錄，又有日常生活的描繪，既有歌頌愛情的忠貞，又有衛國犧牲的追念。這些畫作都製作十分精良，人物生動傳神，樹木蟲草栩栩如生，構圖豐富，又不繁瑣，葡萄牙人認為青花瓷磚畫，成了生活中一部分，他們喜歡在這些畫前拍照留下自已的紀念。

中國的青花瓷歷來都是擺飾件，瓶、罐、壺、碗、盞，較大型還有屏風、掛壁，其圖案內容絕大多數均為花草佛像，極少數描繪歷史人物，如簫何月下追韓信，鬼谷子下山等。而葡萄牙青花瓷磚內容更廣泛，有宗教人物，而更多的是描繪歷史事件，百姓日常生話寫照，青花瓷磚代替了紙和筆，刻畫和記錄了歷史，更重要的是青花瓷磚，日月不蝕，水火不容，千年長存，不像紙本書畫的生命那樣脆弱，一些珍貴的文書須保存於廟堂，讀者稀少，而青花瓷磚畫大多建於公共場所，民眾每天都可欣賞觀看。

從這個角度來看，葡牙藍的青花瓷磚賦予從中國傳入的青花瓷新的生命，將青花瓷提高到一個新的高度。青花磁磚此物亦是中葡友誼的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