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後悔詩寫太少 瘂弦自嘆「我是一個沒有完成的人」

記者陳宛茜
瘂弦(中)與張默(左)、洛夫(右)被譽為「詩壇鐵三角」。圖為2014年三人一同出席創世紀詩社60周年慶大會。(本報資料照片)

92歲辭世的瘂弦,一生精采跌宕,曾歷經戰爭離亂,赴台後身兼詩人、編輯與評論家,創辦詩刊與出版社,是台灣現代文壇重要的奠基者。但他在90歲時受訪回首一生,卻認為「我就是一個沒有完成的人」,懺悔自己詩寫得太少。

然而瘂弦鼓勵扶植無數文壇新秀,創辦的「創世紀」詩刊已邁向70周年,持續往瘂弦許願的「世界最長壽詩刊」邁進。瘂弦批判自己的「未完成」,其實是為他人創造了許多「完成」。

母親和故鄉 是永遠的遺憾

瘂弦17歲那年跟著學校南遷流亡、參軍赴台。1953年參加詩人覃子豪擔任班主任的中華文藝函授學校詩歌班,正式提筆接下現代詩的火種。他在軍中想家時,會躲起來拉二胡,認為二胡「啞啞的聲音」可以表達思鄉的心情,便以「瘂弦」為筆名。

母親和故鄉是瘂弦這輩子永遠的遺憾,曾告訴記者「如果可以讓我用一輩子浮名和媽媽過一輩子,我肯定換。」

40歲前停筆 詩壇世紀之謎

瘂弦21提筆寫詩,不到30歲詩藝便達顛峰,卻在40歲前停筆。「瘂弦停筆」一直是台灣詩壇的世紀之謎,他自己也說不出原因。但他和記者閒聊時曾透露「有幾首詩鎖在抽屜」,推斷是對詩作要求過高不願輕易示人。

瘂弦對於一生只寫了一本詩集,始終耿耿於懷。曾跟女兒感嘆詩寫得太少,「爸爸一生的文學與人生,都失敗了。」女兒卻回「沒有什麼比失敗的人生更像一首詩。」父女之間的對話就像一首詩。

瘂弦主編聯合報副刊逾20年,和高信疆主編的人間副刊共同撐起台灣文壇的黃金年代。瘂弦曾說,自己和高信疆和作家「交朋友」的方式迥異。高信疆喜歡吃飯邀稿,他則善於寫信,「很少作家不回我的信」。

1968年,作家林海音鏡頭底下的詩壇二弦—紀弦(左)與瘂弦。(圖/洪範書店提供)

和作家交友 珍藏三千封信

「尊敬文字的年代,一張紙都不能丟。」他移民到加拿大時,帶著3000多封與文人交往的書信,還打造了一間收藏室好好收藏。瘂弦說,珍藏這些信件等於珍藏一個時代。這些書信如今都成為研究台灣文學的珍貴史料。

瘂弦雖然不再寫詩,但他擔任文學編輯多年,提攜鼓勵了許多如今的文壇大家,包括小野、林懷民、席慕蓉等人,對文壇的貢獻不亞於寫詩。

任文學編輯 「採花也種花」

他形容許多文學編輯「只採花、不種花」,但他的原則是「採花又種花」。面對作品不夠成熟的新人,瘂弦不直接退稿,而是寫信告訴作者「你很有希望,已到發表邊緣」。蔣勳高中時寫了一首詩送給瘂弦看,當時他對創作毫無信心,瘂弦卻挑出其中兩句大讚,他從此一路寫下去。

瘂弦回顧自己詩作,認為許多都是對家鄉的懷念,形容自己這一代是「一棵樹拔出來移栽到新的地方」,創作的過程是「把異鄉變成故鄉的過程」,痛苦卻動人。

瘂弦曾說如果再提筆寫詩,寫的還是故鄉;他雖沒有再提起詩筆,但最後作品「瘂弦回憶錄」卻完成了再寫故鄉的心願,也為他這一代人經歷的驚心動魄留下文字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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