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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洛克回歸周六夜現場 大開時事辛辣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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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掉大牙

一九七一年秋天,我在幾公里外的鄰大隊王坍念初中。那時的業餘文化生活非常貧乏,除了幾個月看一場露天電影,連環畫是最重要的精神食糧。

一天上午,我從同學那裡借到一本「啟成的故事」連環畫,答應下午還,中午放學回家的路上邊走邊看,同路同班的鄰居同學錦山和瑞新挨著我左右,有時一腳踩進莊稼地裡,目光還盯在畫書上。

走到南陵大隊灌溉渠北側大路的中段,一陣刺耳笑聲從我們身邊掠過的同時,我手裡的連環畫也不翼而飛,只有半頁捏在手裡。原來,是初二班同學北陵大隊陸建良的惡作劇,他從後面猛地搶走了畫書。

我怒不可遏,快步追上去奪回畫書,順手刷了他一巴掌。這小子本能地猛還一拳,打斷了我上顎右邊的半顆門牙,頓時眼冒金星,鮮血四濺,臉上和嘴裡全是血,他的手上身上和地上也全是血。從此心裡落下陰影,再也不看連環畫。

門牙斷了之後,說話漏風,見人不好意思先開口,總是抿著嘴,長話短說,有人還給我起了外號:活趴齒。

一晃進了高中。高二時徵兵體檢,自以為體格健康,沒想到在第一道五官科就被刷掉,原因是「缺齒」。高中畢業後,到了談婚成家的年齡。兒時,曾與遠房親戚的女兒有媒妁之言,於是請鄰居去說媒,女方說:「要是把門牙裝起來就好了。」

這兩件事讓我意識到「門面」很重要,於是下決心「完善」。

為了省錢,找了個路邊店鑲牙,牙醫建議鑲個黃金或鈦金,我嫌扎眼,用本色材料做。那時的鑲牙材料和技術水平都非常有限,牙醫給我鑲了個牙套,雖然成色大小與本牙相差不少,但總算把門面裝飾起來了。牙醫叮囑:「不能啃硬東西」。起初還謹記醫囑,吃東西小心翼翼,時間一長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一次在啃玉米時忘乎所以,結果把牙套弄脫落了。

後來找到牙醫,他說,除非拔去現在半截牙,再鑲一顆完整的。我不信,覺得還是正規的鑲牙機構靠譜,心一橫,去縣城口腔醫院。問診老醫生說的跟郎中說的一樣,我終於信了,當即決定把半截牙拔掉,鑲個好看的。

我躺在鐵把手的沙發椅上,老醫生用命令的口吻朝我:「嘴張開,再張大的。」我把嘴巴張得大大的,讓他拔牙。先給我打麻藥,一會,感覺牙床有磕碰,聽到手術器械的碰撞聲。心想,是在做拔牙準備吧,嘴張著不敢動。

忽然,一個女護士急猴猴跑過來:「張主任徐州有電話。」老醫生立馬轉身出了門。天曉得,長途電話接了十幾分鐘還不見人來,我嘴巴仍然保持著他離開時的狀態不敢閉,那種無助無奈、委屈難受、痠脹的痛苦,無以言狀。只好在心裡給自己打氣,醫生馬上來,門面就好看了。

於是想辦法分散注意力,用眼睛仔細看屋梁,發現上面有一個很大的蜘蛛網,像極了諸葛亮的「八卦陣」,豆大的蜘蛛雄居在陣中央一動也不動……。老醫生終於來了,輕描淡寫地說:「好了。」我如釋重負,朝痰盂裡猛吐了幾口,狐疑地問:「牙拔了?」「不拔我去接電話啊?」我一臉懵,心裡想罵:你怎不早告訴我?

一星期後,去老醫生那裡鑲了活動假牙。那感覺就是不一樣,雖然麻煩,吃東西和睡前睡後要清潔,但「門面」好看了,心情也因之舒暢,見人總想笑。

一九八一年冬,我隨縣育種隊到海南島搞雜交水稻南繁育種。在一天夜裡給秧苗護水時,與外省育種隊發生衝突,幾十個隊員隔著水渠一字排開,互相用鐵鏟挖泥土朝對方身上潑灑,邊灑邊用最難聽最惡毒的話罵。

我當時也是憤青,跟著起鬨,邊罵邊朝水渠對面潑去一鏟沙土。因為用力過猛,鏟子脫手飛出的同時,假牙也隨著罵聲的強大氣息脫口飛進暗夜,大概率是落進了灌木叢,根本無法尋找。於是,「罵掉大牙」成為隊友們的笑料。

巧的是,帶隊領導是我老鄉,第二天他找我談話:「你明天去樂東和三亞辦種子出島檢疫手續,順便把門牙補上,這也算因公損失,錢回來報銷。」我沒去過這兩個地方,鑲牙還可以報銷,樂得夜裡睡著又笑醒了。

因為幾次往返樂東、三亞辦檢疫手續的緣故,與縣種子站有了密切工作聯繫,我所在的生產大隊也成為縣裡的種子試驗基地,後來多次派我「南繁」,最後一次委以「地區南繁育種大隊副大隊長」重任,走上農業科研之路和領導崗位。

假牙,畢竟是假的,其後的幾十年裡,斷斷續續換鑲過好多次。時間一長,每天清潔假牙N次也就成為必不可少的生活習慣。有時候,人生路上不經意的小小變故,會衍生出無限的遺憾或驚喜,機遇利用得當,甚至改變命運,就是專家們說的所謂「蝴蝶效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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