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打獵記(下)

姜叔在雜貨店購得一支氣槍，愛拿出來打鳥。一天午間，有母雞帶幾隻小雞在收割後的田間啄穀，恰好，有一隻老鷹在雞群啄穀的天空盤旋。

姜叔下田回來，坐在榕樹下石凳歇息，小夥伴糾纏他講故事。小陽指指老鷹說：「姜叔，老鷹會不會叼走小雞？」小吉順口說：「姜叔，別讓老鷹叼走了小雞。」說話之際，老鷹插水那般從天而下，小夥伴們忍不住大聲呼喝。幸好母雞不顧不管護住小雞，老鷹受驚飛上天空，但老鷹不想放棄獵物，在天空飛翔找機會。

姜叔看看老鷹，站起來拍拍褲腿泥汙說：「聽孩子說話，我回家拿氣槍！」過一會，姜叔拿來了氣槍，小夥伴眼巴巴盯住姜叔，姜叔拍拍氣槍，很有道理地說：「不是說老鷹振翅高飛嗎？那我沒必要傷害老鷹！」他強調地又說：「老鷹叼小雞，在於為了尋找食物，這也是保持大自然平衡。那我打掉老鷹兩根羽毛，嚇走牠不要叼小雞算了。」小夥伴同聲說好。

又一小夥伴小樂盯著姜叔，不大相信地說：「老鷹飛在天上，你能打掉老鷹兩根羽毛？」姜叔淡然一笑說：「你們孩子上學勤力讀書，姜叔閒時勤力槍法，現在姜叔儘管試一試，看能不能打下老鷹兩根羽毛？」只聞「啪」一聲，正在俯衝的老鷹打個側翻，快速飛往遠處了，有兩根羽毛慢悠悠飄下。

「姜叔了不起！」小夥伴吵吵鬧鬧，用力鼓掌。原在鄉村學校退休的陳老師走過，他笑瞇瞇說：「姜叔上過戰場，說打日本鬼子左眼，那就給對不會打日本鬼子右眼，打老鷹兩根羽毛更不在話下。」姜叔攥著氣槍說：「陳年舊事，說起來慚愧。」陳老師很認真地說：「可惜了姜叔一手好槍法，要不然，大有可能立功成為大將軍。」

一年水稻成熟，鄉間田野有很多麻雀啄食稻穀，小夥伴再次見識姜叔的槍法。兩隻麻雀由遠而近，我對姜叔說：「姜叔，一槍可以打中兩隻麻雀嗎？」姜叔口頭禪說：「儘管試一試！」他扣下扳機，就見兩隻麻雀同時栽在田野，兩個小夥伴跑過去撿回。可以說，姜叔的槍法並不是吹牛皮。

仍在放鬆思緒漫遊，已與姜叔和德叔走近二郎山。我與小夥伴想看看怎樣安裝鐵夾子的，德叔和姜叔齊聲阻止說：「如果不巧遇見野豬，那就很危險。」姜叔見我怏怏不樂，舉手拍拍麻袋說：「姜叔和德叔如果能夠捕獲野豬，那就送你一個野豬獠牙作留念，好不好？」

我們在山腳下等候，隱隱約約望見姜叔和德叔的身影在樹木草叢中出沒。過一個小時，兩人拿著空了的麻袋回來說：「希望明天有好消息！」

次日午間，我在家中做作業，忽聽小夥伴阿夏叫喊道：「姜叔和德叔在二郎山放置鐵夾子，捕捉了野豬！」我喜出望外，放下作業本跑去榕樹頭。

那是一頭接近兩百斤重的野豬，一雙前蹄給鐵夾子死死夾住，長嘴巴給鐵線圈圈紮緊，五花大綁給村人抬回來。下午，村人在大曬場架起大鐵鍋，生火炆熟的野豬肉香氣四溢，飄滿整條村子。

姜叔說到做到，真的送給我一個野豬獠牙，我說聲謝謝，用小瓶子裝起了野豬獠牙。多年之後，鄉村老房子重新修葺，小瓶子不知去向了。

時光荏苒，轉眼幾十春秋。

又一年返鄉旅行，站在村口觀望青翠欲滴的二郎山，今時今日保護環境，重見老鷹盤旋天空，麻雀田野紛飛。回望漸行漸遠的兒時年月，打獵場景又再清晰浮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