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的煩惱（二三）

艾比說：「哦，醫院還有祈禱室，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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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下班時，天空瀰漫著一些黃黃的霧氣，滯留著夏天最後的悶熱。一縷混濁的落日陽光，正好照在灰拓拓的六病區樓房西面牆上爬著的常春藤，照得破敗又蒼涼。艾比脫下醫生工作服，換上漂亮的裙子，獨自走在醫院的林蔭道上。那平淡、幽靜而潦草的路，是她下班慣常走的路。

遠遠的，大衛來了。他的高瘦蒼白、他肥大的藍條病人服，在黃昏中，是那麼給人搖搖欲墜的感覺。艾比心頭倏地升騰起一股憐憫，一種說不清的情感。她挨著他的身體，聞到一股來蘇爾氣味；而他支撐著自己，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他的手不停哆嗦著，他整個人也在不停顫抖著，但他低著頭輕輕地說：「你是我的小天使。」

艾比看到他眼裡的淚，順著面頰一點一點流淌下來。他似乎想擁抱她，但卻哆嗦得越發厲害了。她扶著他，慢慢朝前走，一直走到醫院門口的大花園裡。那裡的花壇旁兩個小男孩，手上捏著鮮艷的小黃花，興高采烈地追逐著，差一點撞到大衛身上。那個胖一點的小男孩，衝大衛做鬼臉道：「I’m sorry.」

大衛轉過蒼白的臉去，那小男孩怔了怔，慌忙地跑了。艾比想大衛瘦得嚇人，和他從前完全判若兩人。艾比內心一陣憐憫，牽著他的手，往花園中心紅磚鋪成的小徑走去。

小徑的地面上積著許多重重疊疊的落葉，踩上去樹葉會發出「擦擦」聲。小徑盡頭有一片樹林，那是一些多年沒人打理的荒樹，散發出陰涼和辛辣的樹汁氣味。（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