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傳真／愛上紅木城 戀150年歷史

因為一個人，愛上一座城。這些年，隨著兒子讀書、工作，從一地輾轉另一地，我也三番五次「移情別戀」 。

去年兒子跳槽去谷歌山景城總部，就近搬到了紅木城 (Redwood City)。我的「小城之戀」 也隨著兒子的腳步轉向他新的居住地。愛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瞭解他，愛一座城亦然。

今年7月美國獨立日前夕，我們決定去看望半年多未見的兒子，去看看他生活的地方。此番行程歷時十天，大部分時間都在走路距離內City Walk。我發現，無論是人文歷史還是自然景觀，有著150年歷史的紅木城都值得一探。

一片紅杉林 蛻變軟體城

加州盛產紅木，準確地說是紅杉。幾千年前，舊金山灣區的聖克魯斯山地(Santa Cruz Mountains)完全被原始的紅杉林覆蓋。以尤羅克人為主的加州土著居民瞭解紅木和它的生長環境，卻不懂使用焚燒樹皮法來限制紅木生長，這些薄霧中的巨人愈長愈粗，難以用作燒火，他們就劈開紅木建板房，或者從中間挖空做成獨木舟。

紅木質地柔軟，雖不似花旗松那樣堅固，但隨樹齡有天然的紅色或灰褐色，處理後色澤保持不變，獨具其美。紅木的抗風化特性可以與南美的柏樹相媲美，並且與生俱來有著其他木材所沒有的防腐、防潮、防蟲特性，因此常被用作房子的牆板、船的甲板以及花園構件。

當時歐洲人完全不瞭解紅木。1769年，一名來自歐洲的植物學家牧師在考察舊金山以北波托拉地區時發現了紅木，將其記錄在他的日記中，這些日記成為歐洲地區第一份與紅木相關的紀錄。1822年，勇敢的探險者傑迪戴亞·史密斯成為第一個觀察紅木的美國人。為了紀念他具有畫時代意義的發現，州立紅木公園以他的名字命名。

1848年開始的淘金熱，打破了山林的寂靜。隨著西部開發的進展，伐木業逐漸興盛起來，砍伐的木材被裝入貨船沿海岸南北向運送。紅木城所在區域擁有世界上面積最大的紅杉林，和‌舊金山南灣地區唯一的天然深水港，是紅杉輸出的理想之地。1867年，這裡成為舊金山半島的第一個城市，國王大道自紅木城的東北至西南穿城而過，東北側為北紅木城，西南側為南紅木城。

150年過去，古老的紅木城從紅木溪邊的一個小村莊發展成為擁有7.66萬人口的城市，聖馬刁郡的首府所在地，美國著名的電腦軟體城，一個充滿活力且宜居的地方。世界資料庫軟體的老大甲骨文公司(ORACLE)和國際著名郵件快遞公司敦豪(DHL)的總部都設在這裡。

酒店到銀行 小城名地標

紅木城位於加州太平洋沿岸的蒙特雷半島上，北距舊金山40公里。這次來紅木城，我們吸取教訓，當天就去了它的市中心老城區。一個城市的老城是最值得看的，它的每個建築，每條街道都殘留著歲月走過的痕跡。就像一個婦人，即便做了拉皮、磨面、整容，掩蓋了一些老態，時光沉澱出的滄桑感是去不掉的，舉手投足，談吐氣質，無一不顯。

到達市中心的百老匯大道(Broadway Ave.)已是傍晚時分，落日餘暉，清風徐徐，正是夏日的城市一天中最風情萬種的時候，精明的商家都把生意做到了室外。百老匯大道被他們用路障攔起來，阻止汽車通過，成了步行街。露天酒吧的遮陽傘下，人們手執美酒，圍桌而坐，低聲傾談，享受工作之後的閒適時光。

在一根燈柱的底座位置，我發現由幾幅裝在相框裡的黑白圖片組成的「城市介紹」，得知這裡竟然是紅木城的歷史街區，有好幾處地標級別的景點。

紅杉酒店(Sequoia Hotel)：百老匯大道與主街的交角處(800 Main street)有一棟老式酒店—紅杉酒店。酒店建於1912年，當時鎮上最好的酒店已在1906年的地震中倒塌，急需一個一流的酒店。當地一群投資者在市中心的黃金地段買下這塊地，花費十萬美元建了這棟龐大的三層磚砌樓房。這在當時是一筆鉅資。酒店一樓大廳通向餐廳，二樓和三樓有60個房間和三個可供舉行商務會議和社交活動的會議廳，內部裝飾奢華高貴，富麗堂皇。

聖馬刁縣銀行(Bank of San Mateo County)：百老匯街和主街交匯處東北角(2000 Broadway)是成立於1891年的聖馬刁縣銀行。這是半島上第一家商業銀行。這座文藝復興風格的石材貼面的羅斯大樓，由著名設計師阿爾弗雷德‧科菲1899年設計建造，石料全部來自猶他州。之後40年間，二樓由羅斯&羅斯律師事務所占據。律師的兄弟J.L.羅斯博士當時任銀行的第一任行長，他購買了相鄰地段，並建造了一座正面帶有鑄鐵的兩層磚房。大地震之後，銀行購買了羅斯大樓，聘請科菲設計了一個大型立面，將這兩座樓合併在一起。這個建築至今仍然矗立在城市的核心，與對面的紅杉酒店遙相呼應，是小城著名的商業機構之一。

先鋒商店／迪勒—張伯倫商店(The Pioneer Store／Diller-Chamberlain store)：這是一棟位於路邊的平房，暗紅色磚牆帶有幾分滄桑感，引起了我的注意。湊近一看，牆上一則由歷史資源諮詢委員會製做的標牌上有一段文字：這座磚房建於1859年，是迪勒(J. V. Diller) 的雜貨店。迪勒於1867年成為紅木市第一任市長。1875到1911年間，張伯倫(P. P. Chamberlain)在此經營一家威爾斯法戈代理公司。張伯倫1882-1925年期間任紅木縣財長，這裡又兼作縣財長辦公室。

市名標誌牌：在百老匯大道的東端有一個拱形的鐵製標誌牌，上書「紅木城( Redwood City)」 幾個大字，市名的下面有一行小字：官方認證氣候最佳(Climate Best by Government Test)。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美國和德國政府曾做過各種測試來選出世界氣候最佳城市，紅木城脫穎而出，成為小城人的驕傲。

公園與道路 以名人命名

在住處附近，我們發現了雷德‧莫頓社區公園(Red Morton Community Park)。公園的沿街部分只是一個兒童遊玩區，但裡面有網球場、足球場、壘球場等各種設施，都是可以舉行正規比賽的場子，規模之大，令人驚嘆。園內一塊石碑顯示，此為凱薩琳·布倫南紀念玫瑰園(Catherine Brennan Memorial Rose Garden)。

有一天，我們沿著小區的人行道健行上山，快到山頂的時候，見左手邊有一個公園，便信步走了進去。公園入口處立著一個標牌，上有一幅山區分布圖和斯圖爾薩夫特公園(Stulsaft Park)幾個字。

莫頓、布倫南、斯圖爾薩夫特，他們是何許人也，這些公園為什麼以他們的名字命名？尋找答案的過程像牽動了一根串珠線，扯出紅木城發展歷史上諸多值得銘記的人物。他們的名字閃爍在小城的公園、道路、泳池、建築、商場名中，在市民心裡占一席之地。

雷德‧莫頓(Red Morton)和凱薩琳·布倫南(Catherine Brennan)：兩人都是紅木市公園與娛樂委員會委員。早在1938年，莫頓就為在市區建立集中的娛樂設施而奔走。當年的《論壇報》文章稱莫頓「全職在公園吃飯、工作和睡覺」。1948年6月13日，社區公園竣工並投入使用。在接下來的20年裡，莫頓都在為將社區公園打造成紅木城公園系統的核心而努力。為了表彰莫頓在紅木城娛樂中所發揮的作用，社區公園於1972年以他的名字重新命名。

布倫南於1959年提議開發市政玫瑰園，並出任這個專案的委員會主席。她還是紅木市「年度春季花卉和藝術展」委員會的首任主席，這個展自1960年開始從未間斷，是「春季藝術與工藝品展」的前身。1966年，布倫南去世，兩年後，以她的名字命名的玫瑰園竣工。

西蒙‧梅澤斯(Simon M. Mezes)：19世紀50年代，紅木城是Rancho de las Pulgas莊園的一部分。墨西哥政府1835年將這座牧場授予Arguello家族。墨西哥戰爭結束後，人們開始在紅木溪沿岸定居，希望美國政府不要承認Arguello家族對這裡的產權。當時梅澤斯剛從波多黎各來到舊金山從事律師事務，他接受了Arguello家族的委託，並於1854年成功地為Arguello家族洗清了土地所有權。作為回報，Arguello家族將大部分地產賣給了他。隨後，梅澤斯開始以每塊地75美元的價格向已經居住在紅木溪村莊的居民出售。他還完成了對小鎮地圖的調查，現在紅木城市中心的街道基本保持了梅澤斯地圖上的布局。1905年，梅澤斯向紅木城捐贈了兩個街區，其中一個街區 (現在是紅木縣司法和檔案館所在地)被改造成一個名為加利福尼亞廣場的公園，另一個街區最終變成了梅澤斯廣場。

賀瑞斯·霍斯(Horace Hawes)：1856年，州議員霍斯提出了《合併法案》，這個法案直接導致聖馬刁立縣，和舊金山的市縣統一。霍斯因為制定這項立法而被譽為「聖馬刁縣之父」 。1857年，霍斯收購了一大片名為紅木農場的土地，並搬到了紅木城。1863年，霍斯捐贈了一塊地用於建造紅木市第一所大型校舍，也是現在的市政廳和圖書館所在地。1869年，霍斯捐贈2500美元建造紅木市第一個娛樂設施—學校體育館。霍斯公園建於1934年，以表彰他在保住紅木城縣治中所起的作用。

莫里斯·斯圖爾薩夫特( Morris Stulsaft)：1937年時紅木城約有1萬人口，到1960年，這一數字幾乎增長了五倍。促成這一增長的就是斯圖爾薩夫特。他是舊金山的一名房地產商，在紅木城的項目包括伍德賽德廣場，羅斯福購物中心，和2000套住宅的開發。1951年，斯圖爾薩夫特捐獻了38英畝土地建造斯圖爾薩夫特公園(Stulsaft Park)。公園樹木繁茂，紅木城的兒童日營項目(children’s day camp)自1960年起就駐紮在這裡，一直延續至今。

古老的紅木城，有太多這樣的人因為參與了城市的建設而載入小城史冊。小城布滿時光印記的建築，和以他們的名字命名的地方，向一代又一代的市民和到訪者講述他們的故事。走近他們，就是走進小城的往日時光。平凡動人的紅木城，令我著迷，並生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