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惠的海鮮蔥餅

潘莉

今年母親節,女兒請我去吃韓國豆腐料理。我們來到家裡附近的韓國豆腐店,未進門就看見餐館玻璃窗上,貼著三道菜的圖片,其中那道香脆的海鮮蔥餅最吸引我。

不大的餐館幾乎客滿,短髮、穿著黑襯衫、繫著白圍裙的女服務生,引領我們走到座位,她很快地端來冰水和熱騰騰的大麥茶。除了石鍋辣餛飩豆腐和煎牛排,我當然要點海鮮蔥餅。女兒說:「今天是妳的節日,妳想點什麼就點什麼。」

服務生端來一盤盤調味小菜,接著是海鮮蔥餅,切成九小塊的圓餅躺在黑色圓盤裡冒著熱氣,焦黃香脆的模樣立刻吸引我品嘗。我夾起一塊吃起來並說:「嗯,還是沒有蒂莫西的媽媽做的好吃。」女兒笑著說:「好多年了,妳還念念不忘蒂莫西媽媽做的煎餅,我可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蒂莫西的媽媽叫松惠,他們是十幾年前,我們住在洛杉磯(Los Angeles)時的對門韓裔鄰居。那座公寓大廈裡只有三、四戶家裡有小孩,女兒和蒂莫西便成了形影不離的玩伴,家長們自然也成為朋友。

我們到海邊或公園玩,都帶著蒂莫西;過農曆春節時,我會各發紅包給女兒和蒂莫西,松惠則會送來一盤果蒂帶綠葉的柑橘;松惠在家做韓式煎餅,常常會做兩張,一張送給我們品嘗。

後來女兒上小學時,我家從市中心搬到南邊的郊區小城喜瑞都(Cerritos),兩家失去聯繫。我去過不同的韓國餐館,常會點一份海鮮蔥餅,但吃了那麼多家,都沒有找到松惠做出來的海鮮蔥餅味道,覺得餐館的口味都不如松惠。

松惠曾邀請我到她家,教我做煎餅,準備食材時,松惠沒有像廚師們那樣飛快地切菜,而是一刀一刀地慢慢切。她把蝦子切半,半個洋蔥切絲,一根胡蘿蔔刨片,一束青蔥切段,然後把從韓國超市H Mart買的煎餅混合粉和食材倒進一個大碗,她說:「混合粉已經調配好佐料,只需加水攪拌就可以了。」

松惠慢慢地攪拌,等食材和麵粉調得恰到好處,她舀起一湯勺麵糊說:「妳看,麵粉稀得可以倒出來,但仍稠得黏在一起。」她把勺子裡的麵糊緩緩地倒出來讓我看,然後燒熱不沾鍋,加上少許油,開始用中火煎餅。

從切食材、攪拌,再到煎餅,整個過程松惠不急不忙,沒有絲毫趕時間的概念,感覺這是一件極令人享受的事情,如同一個小孩在吸吮自己最喜愛的糖果,盡量延長享受的時間。而我心中的時鐘卻不斷地滴答,暗自催促她加快速度。

餐館裡的海鮮蔥餅和松惠做的,成分幾乎一樣,但餐館做的比松惠油膩。餐館趕完一單又一單,他們把蔥餅放在油鍋裡炸;而松惠的蔥餅是用不沾鍋以適度的中火煎出來的。松惠做的煎餅麵粉和食材比例適中,麵粉裹著食材;餐館做的食材多於麵粉,幾乎吃不出麵粉的香味,因為餐館要加足食材,讓顧客覺得二十六美元一張的海鮮蔥餅物有所值。

我明白了,餐館裡的海鮮蔥餅缺少了什麼,它缺少松惠食譜裡的恬靜、耐心和溫情,那是一種「慢慢」的味道。

服務生端來了熱到直冒泡的石鍋豆腐,女兒敲開生雞蛋,打入石鍋內。鐵板上滋滋作響的煎牛排也端來了,女兒說:「祝媽媽節快樂。」我說:「謝謝妳,是妳讓我變得完整。」

我學著松惠「慢慢」地享受,切一片牛排放進嘴裡,慢慢地咀嚼。

韓裔 母親節 食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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