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入我戶(五)

文章

但來加之後,兩人就走上完全不同的路。為了站穩腳跟,望舒拿了碩士之後讀了博士,最終在國家實驗室謀得穩定職位。宋之原不愛讀書,來了不到一個月,就一頭紮進了中餐館,從洗碗到幫廚、從溫室到工廠,做的都是憑力氣吃飯的「勒脖工」(general labor)。之後的幾十年,望舒做研究、帶學生,薪金高、福利好。宋之原則一直在私人公司,做著辛苦又酬勞低的工作。

宋之原終日混跡於沒什麼文化、舉止低俗的工人之中,習慣了日無所思、簡單隨興。望舒任職於政府的科研機構,無論工作上還是文化習俗上,幾乎每天都在學習新東西。對於主流社會的精英階層,宋之原一言以蔽之:裝逼。望舒可以肯定,宋之原早就把自己歸到「裝」的那些人中了。

他們從同一個地方出發,長途跋涉,回頭時赫然發現走在不同的道上。他們的身體終日廝守,心已經相距千萬里。更殘忍的是,這兩個人因為長期遷就,已經骨連著骨、筋連著筋,分不開了。

望舒並不在乎遷就對方,但是誰能保證,宋之原不在乎呢?一個小小的馬桶刷、一個嫌棄的表情,都足以摧毀她為維繫這個家所做的努力。難怪有人說:我希望跟聰明人打交道,因為你不必考慮他的自尊心。

一陣微風吹進來。夜晚,只要不用暖氣,望舒家的窗戶從來都是開著的。冷與熱、清與濁,都在這裡產生交換。後來臥室乾脆連窗簾都不拉,月明如晝,起夜不用開燈了。

入秋後,望舒換了一床厚一點的被子,依然沒關窗。柔和的月光裡,望舒輾轉反側,她想起宋代徐寶之的一首詩:「秋風入我戶,翩翩動床帷。咄唶中夜起,奈何我心悲。」(五)

中餐館 福利

推薦文章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