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與毒草(下)

韓瑞的姊姊蘭亭和姊夫結婚十年有一雙可愛的兒子。姊姊可憐艾琳常常被家暴,所以讓她來家中躲藏,可是誰知我這個愛拈花惹草的姊夫暗中和孤單寂寞的艾琳開始了地下情。姊姊為了保全她的家只得裝聾作啞,暗中叫在加拿大生活的我來家中幫忙處理此事。姊姊萬萬沒想到,我和艾琳雙方一見鍾情。於是我百般寵愛艾琳,把她捧為掌上明珠,有求必應,呵護有加。姊姊開始還擔心我和艾琳在一起將來會吃苦頭,不同意這門婚事。但是我像著魔似地執意要和艾琳在一起。姊姊看我比艾琳年輕十一歲,女人老得快,我要鎮住這個女人應該沒有問題。再說對我的執迷不悟她也無能為力。於是我倆很快就結婚了。艾琳說服我把加拿大的餐館以十一萬美金賣了,加上我多年的存款一共三十多萬美金,我來美國和艾琳開始了新的生活。當艾琳看到我的錢,激動地抱著我一再保證這輩子一定會好好愛我、珍惜我,和我白頭到老。
我花了五萬美金為艾琳添置了高檔衣物首飾,十二萬美金用我們的名字買下了一家取名叫愛淩小吃的中餐館,我們在中餐館後面的兩間小屋裡住了下來。二十九歲的我年輕氣盛,四十歲的她虎狼之年,兩個人情投意合,日子過得十分幸福。我把手裡剩下的錢全部上交給艾琳,自己哪怕是花五元美金也要經過艾琳的同意。很快地餐館生意穩定,利潤收入可觀。一年後我也拿到了美國臨時綠卡。我信心滿滿地認為我們的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我們倆也會幸福一輩子。
兩年後我的體力透支,我慢慢發現自己的身體有點力不從心。幾次滿足不了艾琳的性慾,艾琳怨氣沖天地抱怨數落我。她開始處處地挑剔我,更是對我越來越摳刻,連我的藥都選最便宜地買。我也不敢聲張,只得默默叫苦。就在我的兩年臨時綠卡將要轉正的時候,有一天早晨她突然準備行李,對我說要去加州看望一下生病的弟弟。誰知她這麼一走從此就杳無音訊。
我心裡一直記掛著艾琳,擔心她餓著、凍著、受委屈。時間久了還是沒有艾琳的隻字片語,我太想艾琳了。餐廳的工作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只得求姊姊來餐館幫忙,開始為了討好艾琳,辛苦幾個月的營業資金都照樣打入艾琳的帳戶裡,可是餐館的採購開支艾琳卻拒絕付款,韓瑞只得用營業收入來平衡餐館的銷售。韓瑞給艾琳的弟弟山姆家裡打了幾個電話,都得不到回音,他急得團團轉。現在艾琳突然提出要離婚,讓他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在我的勸導下,韓瑞終於同意接受了艾琳提的要求,交換條件是幫他臨時綠卡轉正的申請上簽名。艾琳的第二段婚姻也這麼順利地離了。
我和艾琳又恢復了往日的嘻嘻哈哈,但我發現艾琳從不提起她的兒女們。有一天我問起她的兒女都在幹些什麼?多大了?她說她的前夫給孩子們洗腦,所以她的兒女對她很不理解,他們選擇和她斷絕母子關係,無論她怎麼和他們聯繫,他們都不理睬她,為了能幫她挽回母子關係,我出面邀請她的兒女婷婷和力力從紐約來加州旅遊。她的女兒婷婷很直接地告訴我說:「我不會原諒她的,我們年幼時她就在外面胡搞,不回家,也不管我們。是父親又當爹又當媽地撫養我們長大,有時我們想媽媽了,父親就背著我抱著弟弟去她朋友家,一家家地找。父親每天早上起來為我們燒早餐,準備午餐,晚上檢查我們的功課,帶著我們十幾年如一日,給了我們所有的愛。我們很可憐我們的好父親。我們也很恨我們的壞媽媽,以前她不管我們,所以她也不必想我們認她,喊她聲媽。我現在大學都畢業了,也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我的弟弟我們自己撫養,我會供他讀大學,等弟弟大學畢業找到工作後,我倆會一同孝敬父親的。」
聽得我一頭霧水,天下哪有這種做子女的,和自己的親身母親有如此不共戴天的仇恨?艾琳反覆強調說,她女兒已經被她爸洗腦,心裡想的都是她的壞。在我幾次苦口婆心地勸阻下,艾琳的兒子力力勉強來了。我對他說他的母親也在為了他努力工作,將來一定會對他好的。艾琳給兒子買了許多禮物。力力離開時告訴艾琳,看到你生活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以後我們也不必再聯繫了。
這天艾琳告訴我,她想在加州買個房子,她的帳戶裡有五十萬美金,她喜歡加州,想在這裡安個家。我們四處奔波托人陪她看了上百棟房子,最後終於看上了一棟。第二天上午,艾琳沒有來上班,一直到中午十二點多我接到一個女生的電話,說她叫小李,今天早上夜班提早回家,發現艾琳在她老公熊兵的床上。小李和艾琳是在獅子城超市買菜時認識的,小李兩夫妻都是從四川以讀書的名義來美國的,目前都在非法打工,小熊在四川是一名醫生,但是英文不行,到了美國也不能再做醫生了,只得一面補習英語一面在餐館打工。自從他們認識了艾琳,就一直把她當長輩看。艾琳比熊兵大二十六歲,對他們很照顧,幫他們買藥、租房,還常常送吃的給他們,真沒想到艾琳竟然勾搭上小熊,半夜跑到了他的床上。
聽到這裡我驚呆了。我幫著艾琳對小李說,一只碗敲不響,你回家管管自己的老公,艾琳是單身,你老公才有問題。我心裡納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斟酌了一番,我還是選擇相信艾琳,因為她是我的朋友。
下午艾琳的工程師弟弟山姆來所裡找我,他說是來替艾琳辭職的。「辭職?」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山姆。他告訴我,姊姊艾琳從小就是個見異思遷喜新厭舊的女人,年輕時為了更換男友,常常引起男生之間打鬥,他為了這個不著調的姊姊出錢出力解決過數不清的這類糾紛,她這一生不知道和多少男人交往過。山姆常常好言勸她,可是她全當耳邊風。他很頭痛有這樣姊姊。
從此艾琳在我的世界裡失蹤了。
有時我會想,一個是見一個愛一個多變的艾琳,一個是為了美國身分可以出賣靈魂的小熊,他們究竟要怎樣來面對他們的未來呢?他們這段婚姻又能維持多久呢?
幾年後我在周末做義工的地方遇見山姆,我好奇地問起了艾琳的事。山姆告訴我,自從艾琳離開我們律所後,以幫助小熊辦綠卡為由,嫁給了比她小二十六歲的小熊。婚後不到兩年,艾琳得了子宮頸癌,發現時已經是晚期,小熊帶著她回到了他的家鄉四川的一家醫院住院治療,結果不到一年還是過世了。
回顧起艾琳和我一起工作的這段緣分,她的笑聲哭聲彷彿就在耳畔,她喜怒哀樂的表情猶如就在眼前。她這三年中忽東忽西的變化猶如洗三溫暖似地讓人難以接受。她溫文爾雅美麗的外表和她多變不定的內心成了一個鮮明對比。揣測她的心態和人生,究竟是她太複雜?還是我太單純?人生如戲,怎樣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世界原本就是五彩斑斕的,用自己的一生來點綴世界還是玷污世界?究竟怎樣判斷和識別香花和毒草真是一門極其深奧的學問。
註:本文作者任職於美國律師事務所,本文由真實案例編寫,為保護當事人隱私,人名地點皆經過修改。人物性格和案情經過,若有雷同,純屬巧合。 (下)(寄自加州)
FB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