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選一官半職(上)
美國大選落幕,前任總統梅開二度,即將揚眉吐氣二進宮。他雖爭議不斷,為人所詬病,卻能循正軌而贏選票,占鰲頭,小民百姓不得不認帳,俯首稱臣。選舉乃芸芸眾生投票遴選官長慣常作法,向被視為民主有效工具,它為天降大任之人提供兜售自身的公開途徑,一旦勝出就有緣於仕途步步高升。吾雖無鴻鵠之志,不敢覬覦廟堂高位,然在人生潮流中,有時也身不由己地被推到前台,不經意間數次充當過拘泥羞澀的競選人,大小當過幾回七品芝麻官,也算嘗過充任「弼馬溫」的別樣滋味。
倘從頭算起,我首次競選公職應是小學五年級,全校舉行少先隊大隊幹部改選。我之前已擔任過小隊長和中隊長,但那都由班主任提名,僅在班內由同學簡單舉手表決通過。而大隊改選需經全校同學投票同意,一共只選出一個正大隊長和兩名副大隊長,選民範圍驟然擴大,而且候選人略多於當選人,會有人落選,選情比較緊張。
我因學習成績突出和熱心公益,而被老師和同學推為候選人之一,結果有驚無險地當上了新一屆副大隊長,左臂從此戴上有三條紅槓的臂章,儼然成為孩子中的「高幹」。
職位變化後,除了要參與開會研究大隊安排的各種活動,一個最體現身分的做法,是清晨在操場舉行的升旗儀式,每天都由正大隊長按國歌節奏慢慢拉扯繩索把旗幟升高,兩邊則是兩個副大隊長作為護旗手筆直站立,右手高舉過頭向國旗敬禮。此刻我會不由自主地對自己的身分和作為心生驕傲,還真有點飄飄然之感。
後來我考入高幹子女充斥的上海中學,情形就截然不同。六○年代中極左風已盛,極為強調家庭出身和成分,班長和少先隊幹部均由老師指定,讓政府官員或工農子女擔當,我這個小職員子弟自然不再吃香,始終只能忝為普通一兵。
升到初二時,高中部派出三個共青團幹部作為建團組,到我班幫助發展團員,無論我如何表達進步要求,主動找他們談心傾吐願望,卻一直入團無門。而一個經常在講台上涕淚俱下地憶苦思甜的工人子弟,卻因根正苗紅備受關注,很快成為發展對象。
一九六八年在偉大領袖學工學農的號召下,我也被分配進廠,在一家只數百人的染織廠當學徒。作為一個重點中學的高材生,我頓時有了用武之地,開始嶄露頭角,榮幸地被首批發展入團,後來蒙大多數團員的推選,又晉升為團支部書記。廠長見我有組織能力,意欲培養我為其副手,他調我到計畫和財務等各部門去熟悉管理環節,一心讓我有朝一日可頂替接班。
誰知我廠文革初期有個風頭十足的造反派,後來竄升到紡織局當上局領導,他執意要廠長提拔他屬意的一個造反派小兄弟做「儲君」,廠長不敢拂逆,只能順從。幸虧我沒有真的當上預備廠長,不然後來我要考大學,恐怕廠裡不肯放人,因為報考大學尚需單位蓋章證明方可。(上)
FB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