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豎高的魚骨天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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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夏先生住在靠近西雅圖唐人街半面山坡社區,趁著周末登門拜訪,見他正在家中書房收看網路中文電視台,原是香港某電視台播放的綜合文化節目。他透過窗口張望飛過的小鳥,惦念的口氣說:「仍記得上世紀八○年代初看香港電視嗎?比如用於收看香港電視的魚骨天線吧,……很多時候懷想往昔,稱得上百味雜陳。」

少年時在鄉鎮中學就讀,一天趁著午間休息騎單車返鄉,剛剛跨過門檻,大哥哥掩不住興奮地說:「上個星期堂嫂由香港回鄉,給了我們一筆外匯券。昨天午間,我在小圩搭過往班車趕往城區華僑商場,買回一台電視機。」

外匯券全稱「外匯兌換券」,是中國大陸在指定範圍內與人民幣等值流通的票券。華僑商場在市區中心,裡面貨架陳列電視機、錄音機、單車、縫紉機等進口或國產精品,以及各種亮眼食物,都必須使用外匯券才能購買。

不等我細問詳情,大哥哥強調而刻意地說:「今天已經安好魚骨天線,到了晚上,大可以坐在家裡看香港電視。」他舉手指指屋頂方向,提醒地說:「看看,那就是魚骨天線。」一聽,我驚喜地抬頭仰視屋頂,但見屋頂上方豎起了一杆魚骨天線,我脫口而出:「真好,以後周末或假期爭取回家看香港電視。」

離我們村子約莫三里遠的小圩有一戶人家,早前他家老爺爺由舊金山還鄉,途經香港順道買回一台十九英寸黑白電視機,那也是我印象中的第一台電視機。當年各種因素,中國大陸人們要想收看電視節目,需要依靠一根用竹篙撐得高高的的天線接收信號,一陣風由遠而近飄拂而至,竹篙總會受到強烈顫動,致使電視屏幕的圖像迷朦跳躍。

老爺爺家人邀來一名年輕電工,他拿著操作手冊調整電視機。眾人幾近屏住呼吸盯住電視機,渴盼觀看節目,可電視機圖像一時清晰一時模糊,甚至冒出了雜亂噪音,人們生怕電視機有可能湧出一團煙火。也不知過了多久,圖像總算正常了,年輕電工吐出一口粗氣說:「多謝老天爺幫大忙,讓大夥認認真真看電視節目。」

隨著時光流逝,有相當多的家庭捨得花錢買回電視機。我們村子位於珠江三角洲地域,走陸路開車經深圳或走水路乘船赴香港,大概三個小時左右。也不知誰最先發現秘密的,在中國大陸藉助一根「魚骨天線」,就能接收香港的電視信號,且觀看的香港電視劇集與各種文化節目豐富多彩,圖像非常清晰。何謂魚骨天線?那是一種接收UHF波段電視信號的天線,其形狀看去就像一根魚骨頭,人們 將其稱作 「魚骨天線」 ,人們要想收看香港電視,全靠伸向天空的一根魚骨天線支撐。

還有呢,恰逢那時中國大陸改革開放政策的氣息傳播開來,使用魚骨天線的另一好處,那就是讓人們從中窺探這位姓 「資」 的香港近鄰異彩紛呈的現代真實生活,比如靚麗的時裝服飾、新鮮的食物,乃至於多種多樣、包羅萬象的廣告等等,鮮活而又惹眼地在人們面前逐一展現開來。

這一來,無論住在城市或是鄉村的人們,就算有可能冒著一定的風險,依然陸陸續續利用魚骨天線收看香港電視。我們村子有一位老先生,他大女兒在深圳工作,經常見他在小圩搭過往班車說去深圳住一段日子,重返村子之後,他一如既往坐在榕樹下,樂滋滋對村人說起了香港武俠劇、言情劇等。村人覺得奇怪,老先生為什麼掌握香港事情多?後來才知曉老先生之所以去深圳,無非趁機會在女兒家中藉助魚骨天線看香港電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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