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墳頭上戴帽子

每年清明節，給祖宗掃墓時，總要在墳頭上戴個新帽子。

記得小時候，跟著母親去上墳時，將前一天準備好的茶點、「元寶袋」等帶上，要走兩里多路，才到達四口圩南邊的祖墳地。此處地勢較高，四周空曠，東南角上還有個圓形池塘，名叫龍潭，所以是塊風水寶地。六畝大的墳地上本來栽滿了柏樹的，不肖子孫們迫於生計，開墾成農田，所以我記憶裡，只是麥田裡的四個土堆。

母親帶我先到曾祖父的墳前，拿出茶點放好，要我跪下磕三個頭，然後將元寶袋用火柴點燃。元寶袋是用黃紙剪成網狀，再糊成袋子，裡面裝的是紙折的金元寶、銀元寶。這樣的祭奠過程，又在祖父母和兩個未成年早逝的姑母墳前重複一遍。至於那個墳裡埋的是哪位先人，沒有石碑，全憑記憶，好像整個蘇北農村都是這樣，我兒時沒有見到過墓碑。

上墳時，最有標誌性的活動，是給墳頭戴上新帽子。在河坎或田埂上，找一塊雜草生長旺盛、根部發達的地方，用帶來的小鐵鏟挖出一圓形土塊，直徑約二十幾釐米，厚約十釐米；四周傾斜，所以下面的直徑要小些，形狀像是圓錐形的底部。接著小心翼翼地捧著，放到墳頭上去，好像戴上了一頂呂宋帽。

這樣的土帽子，對於風吹雨打的承受能力，全靠茅草根的緊密程度。好在清明時節雨紛紛，毛毛雨為主，少有大雨暴雨，所以這些帽子多數能保持幾個月。

在清明節前後走在鄉間，就能見到許多墳頭上戴了新帽子，表明逝者的後人已經來祭奠過了。如果直到節後很長時間，墳頭上仍然是光禿禿的，表明了這戶人家「絕後」了，也可能是後代人流落在異鄉，沒有人來燒紙、貢食品，逝者不但成了孤魂野鬼，而且在陰間也就沒錢用，沒零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