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傳奇

拉斯維加斯（Las Vegas）米高梅酒店（MGM Grand）大劇場，頂燈漸漸熄滅，人聲漸漸平息，聚光燈射向舞台，幕布升起，國際知名魔術師滿臉微笑地出現在前台中央。無須多介紹，觀眾紛紛起立，滿滿的掌聲響起。

在台上的是魔術師大衛考柏菲（David Copperfield），神奇的魔術技法曾把波音767飛機變不見了，還讓紐約自由女神像消失了，他更從牆縫裡穿越了長城。

一身樸素黑衣褲的大衛，與電視節目上盛裝演出的大衛有些不同，他不像來表演絕技，更像閒庭信步，與觀眾閒話家常。他淺聊幾句，便讓觀眾高舉手機，與他玩一個遊戲，坐在第二排右側幾乎靠牆邊的我，掏出手機的一剎那，驚見電筒打開，光芒四射，燈光亮到讓身後的兒女睜不開眼。

這個狀況讓我吃驚極了，心想大衛果然名不虛傳，遙控打開了我的手機電筒。更吃驚的是，工作人員迅速上前在我肩上輕拍一下並說：「先生，請關閉你的電筒，把手機放進桌子上的木盒裡。」四處望去，只有我一機獨亮，才意識到不是大衛施的魔法，而是我自己不小心打開的，驚奇變成尷尬。

眼前的大衛，畢竟已經六十七歲，步履趨於平緩，但那灼熱的眼神，依舊看透世人。一九八六年，中國的電視播放了一則影片，內容是美國魔術師大衛在幾分鐘內，輕而易舉地穿越了歷代皇帝苦修的千年長城。這個用來隔絕異族入侵的大牆，沒能把匈奴擋在塞外，勞命傷財，但哪能抵擋住大衛的魔法？我從此記住了那灼熱的眼神。

大衛擅長於把敘事和幻覺結合，浪漫和懸念往往糾纏在魔術中。此時他運用電影手法，從他和他父親的一張照片開始，娓娓講述他們的父子情。大衛的原名不是大衛考柏菲，這個猶太裔布店小老闆和保險代理人的兒子，看完了英國作家狄更斯寫的長篇小說「大衛考柏菲（David Copperfield）」後，決定借用這個名字向大師致敬，從此大衛考柏菲和最著名的魔幻師畫上等號。

多年前居住在曼哈頓（Manhattan）時，上班的路上睡著了，火車多坐一站，醒來發現到了大衛的出生地，那是新澤西的梅塔欽 （metuchen）。他十二歲開始學魔術，並且成為美國社會魔術組織認定最年輕的魔術師，十六歲時就在紐約大學傳授魔術，一群比他大好多歲的學生，對他服服貼貼。

當下，大衛的表演愈發精采，只要助手拉起一塊白布，眨眼間出現在舞台上的是，散發著年代氣息的老式跑車，引擎轟鳴；是漫步在草原林木中的綠色恐龍，仰天長嘯，我和觀眾情不自禁地站起來使勁鼓掌。

心情澎湃時想到，有一年大衛在佛羅里達被幾個不識英雄的少年搶劫，他把錢包大方地給了搶匪。搶匪被捕後，在法庭上被判搶劫未遂時喊冤，說雖是搶錢，但後來發現鼓鼓的錢包裡居然沒現金，不應該算是搶劫。但現金在哪裡？當然是被魔術大師神不知鬼不覺地拿了回去，大衛的魔法讓搶匪罪減一等。

大衛開始了他的經典表演，活生生的他，走入舞臺中央白布後，幾秒內從觀眾眼中消失，頃刻，坐在第三排的兒女們看得目瞪口呆，大衛出現在近旁，接受觀眾如潮水般的掌聲。此刻，我多麼希望兒女們能舉手和大衛擊掌，完成我的心願。

人人都有心願，大衛也不例外，只是他的心願特別，有朝一日讓月亮像自由女神一樣消失。他遙望著星空總結傳奇：我既被祝福也被詛咒，因為我永不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