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修鞋

兩個月前，外子陪我去鄰鎮的洛斯阿圖（Los Altos） ，想換磨損的皮鞋，兒子說：「洛斯阿圖是富人區，修鞋一定不便宜。」外子也敲邊鼓說：「與其花錢去修，倒不如買一雙新鞋比較划算。」他們想打消我的念頭。

當年在台灣買鞋，一點也難不倒我，破舊了就丟，從未上過修鞋店。一九六九年，我來美國在芝加哥落腳時，居然遍尋不到我穿的五號鞋。想找到一雙自己滿意的鞋子，對別人而言，是稀鬆平常的小事，偏偏我的腳小，又生活在大手大腳的美國，這才是大問題，買雙鞋子成了困擾，我只好到童裝部挑個樣式大方、合腳舒適的鞋子來穿。

當時外子正在修博士學位，我沒上班，對穿著只求簡樸，能買到鞋子穿，已是萬幸，哪敢再挑剔。鞋子就像衣服一樣，除了美觀大方，最重要的是要合腳，穿起來要舒適。鞋子如果太小了，腳趾受擠壓，即使再美也不能買；鞋子如果太大了，就像拖鞋太鬆難於行走。

我雙胞胎的姊姊，她穿的鞋子再小半號，就是我的尺寸，於是樣式秀麗又合腳的鞋子，就這樣飄洋過海由姊姊從台灣帶來加州。那時流行的高跟鞋配上洋裝，讓我亮麗了一陣子。後來姊姊長住美國，我只好去逛附近百貨公司的鞋子專櫃，運氣好時，偶爾也能買到一雙合適又中意的鞋子，那份驚喜如同中樂透。

二○○三年初，一次意外壓傷了右腳踝，為保護及預防復發，醫生建議我買一雙健康鞋。SAS是來自德克薩斯州聖安東尼奧市一家手工製作鞋廠，擁有近五十年的生產歷史，被譽為美國人最喜愛的健康鞋，其鞋款以舒適著稱，款式很多，設計很人性化可滿足不同需求。

SAS鞋店因為全是手工製作，所以價格並不便宜，比一般鞋子貴幾倍，起價約為 一百美元以上。因皮質好又大方，又是我要的五號鞋，再貴也只好消費，因此我成為SAS鞋店的老客戶。

這雙皮質好又舒適的皮鞋，曾陪我遠征到黃石公園（Yellowstone National Park），也賞過薩布麗娜湖（Lake Sabrina）秋景，但再好的鞋，也耐不住三、五年上山下海勞累奔波的磨損。鞋子後腳跟磨掉大半，但鞋面依然完好，不忍心丟棄它，姊姊曾經換過新鞋底，認為效果奇佳又滿意，鼓勵我不妨一試，於是我起心動了念頭。

Ｇ&A Shoe Repair看店名好像是老美的修鞋店，但只見到一個東方面孔的中年韓國修鞋師傅及韓文匾額。交談之下他憶起，二十七年前移民加州時，在山景城（Mountain View）開了一家鞋店，那個年代是修鞋的黃金年代，曾經風光一陣子。

但時代變遷，生活水準提高，喜歡穿旅遊鞋和運動鞋的人愈來愈多，鞋價也很便宜。鞋子壞了沒有人修，常常直接丟掉，所以上門來修皮鞋的人也愈來愈少。

經濟不景氣，加上矽谷（Silicon Valley）大裁員，生意受波及，日子大不如前，秉承著對老手藝的堅持，只好縮小營業搬至人口少的小城鎮，守著老店繼續營生。

閒話家常後，他對著我的舊鞋端詳半天說：「這鞋子皮軟大方，一定很貴。」喜歡一雙鞋，就恨不得天天穿，感覺報廢很可惜。說實話，我想修鞋不是因為心疼鞋的價格，主要是小腳，能買到漂亮又舒適的鞋子真的很難。

老師傅拆除舊鞋底全換新，果然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真是好手藝。他只收費三十元美金，比我想像便宜，他出售他的專業好手藝，我救回了我的舊鞋，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