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山火色變
日前坐在小院中,仰望藍天白雲,這是一個多麼適合居住的人間天堂,然而當聖塔安娜焚風(Santa Ana winds)來襲,人間天堂就變成人間煉獄。我們家所有人住的房子,不是在山上就是在山腳下,山火光顧已成常態,我們也都有過因山火而逃難的經驗。
搬來美國之初,我們住在聖地牙哥艾斯康迪多市(Escondido),家在半山上,可俯瞰整個高爾夫球場。二○○五年有一天,遠方的山開始著火,半夜時警察敲門叫醒,開門見到半邊天已呈紅色,火速地帶著重要文件,開車逃到附近一所高中避難。
避難時碰到一群鄰居,大家圍著小收音機,側耳傾聽火災走向,當聽到大火已穿過橋的時候,安妮的腿開始發抖,我趕緊過去緊緊地摟住她。不久後,有人叫我們去拿飯,那是紅十字會利用學校自助餐廳做出來的熱飯熱菜,到了晚上就發給大家毛毯,帶領我們到室內籃球場去睡覺。身上雖然帶了手機,但根本打不通,火災現況也無從得知,胡裡胡塗又過了一天。
到了第三天早晨,我住在聖地牙哥的姪女才找到我們,她開我的車,要把我們載到兒子位於洛杉磯的住處。出發之前,先開車去看我們的房子,只見警察站在社區大門口阻擋,並說有的房子被燒了,我內心非常緊張。
於是我把門牌號碼告訴警察,請他進去查看,很快他就比著OK的手勢出來了。我和姪女聽了雀躍不已,那次火災把山頂上的豪宅全燒光,我們位在半山上的房子卻幸運地保住了。
住在聖塔芭芭拉(Santa Barbara)山上的大女兒,已逃難過好幾次,最嚴重的一次在我家住了兩個星期,她說她家前幾天就已經停電,已經把該帶的東西都放在車上了,隨時準備撤離。小女兒家住在布倫塢(Brentwood)的曼德維爾峽谷(Mandeville Canyons),那是所謂的富人區,因此成為此次全力搶救的焦點,我也徹夜守在電視機旁觀看,只見直升機一架接一架地往山谷澆水。
住在艾塔迪那(Altadena)的兒子,從未因火災而逃難,第一次逃難他的房子就全燒毀了。記得一月七日早上我打電話給他,他說山火離他們家還很遠,不用擔心。但當時已經停電,媳婦的媽媽住在附近的老人院,媳婦不放心,把她媽媽和一隻貓都接過來同住,他們當時並沒有接到疏散通知。
第二天清晨四時三十分,媳婦起來看一下,發現後院有掉下來的燃燒火星,覺得情況不妙,就叫醒兒子一同開車到朋友家,半路上才接到緊急疏散的命令。兒子在朋友家還打電話說,可能一、兩天就能回家了,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艾塔迪那已燒成一片火海的報導,兒子接著打電話來說,他們全部要到我家住。
我問兒子房子怎樣了,他說到了再說,我當時心裡就有預感,房子恐怕全被燒了。一小時之後,他們來到我家,我說房子是否沒了?媳婦已開始掉淚。艾塔迪那距離兒子工作的地點很近,學物理的兒子在那裡工作了將近三十年,那裡也住了不少他的同事。和他一樣遭到祝融光顧的有二百多戶,他們互相聯絡取暖,有一個同事最近剛被裁員,現在房子又被燒了,真是情何以堪。
眼見自己住了幾十年房子,一夕之間化為灰燼,心愛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了,是何等的痛心。這是美國史上最慘的山火,有一萬多受災戶急需政府安頓協助辦理保險理賠等各項事宜,幫助受災戶盡速重建家園,才是當務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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