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

「平安夜」這首歌曲膾炙人口，每逢節慶前後，人人吟唱，然而我卻經歷過一次最不平安的聖誕夜，如今想起來仍然會毛骨悚然。

一九七一年，我還是一個年輕女孩，也是涉世不深、對未來充滿憧憬的留學生，聖誕節前，我從猶他州（Utah）飛到俄亥俄州（Ohio）的哥倫布市（Columbus），和在俄亥俄州立大學（The Ohio State University）攻讀博士的男友相聚共度佳節。

當時為了避嫌，他為我安排了一個臨時住處，那是校園附近的一幢古老的民宿樓房，樓房裡住著五、六個女學生，她們都是就讀俄大的美國女孩，平易近人。聖誕節前夕，一個個都趕回家過節去了，偌大的樓房只剩下我一人。男友問我怕不怕？我天真地回應：「有什麼好怕的？」

聖誕夜那晚，我和男友一起去餐館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又在他宿舍看電視劇，晚上十點半左右，他開車送我回住處，當時樓房很寂靜，好像連掉下一根針都可以聽到。平時五、六個女生嘰嘰喳喳，上樓下樓腳步聲音不斷，我心想這晚可以安安靜靜地睡個大覺，真好。

漱洗完畢熄了燈，我便上床了，睡夢中突然聽見樓板有點吱吱作響，心想會不會是哪個室友回來了？或是我在做夢？突然之間，一隻大手捂著我的嘴，我張開眼一看，一個大男人站在我床頭，他的臉蒙著布，藉著窗外的月光，看起來像一頭巨獸。他厲聲地對我說：「不准動，告訴我妳的錢包在哪裡？」

我嚇得驚慌失措，操著破碎的英語結結巴巴地告訴他，我是個窮學生，身無分文。停了半響，他又回說：「妳的同伴呢？」我回應道：「她們也和我一樣。」他又命令我不要動，不准出聲。我心想自己完了，萬一他動歪念，我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是個黑人，身強力壯，對付我這個東方弱女子，輕而易舉。

後來他走開了，似乎走去別的房間找東西，在黑暗中我坐在床上抖個不停，一動也不敢動。好半天沒有了聲響，我輕輕地下了床趕緊換上衣服，並打電話向男友求救。男友很快就趕過來了，又通知警察局，沒多久，警車開過來，兩名警員進門問話，然後前前後後查看房子，發現後門的鎖被撬開了，除此以外沒有任何破損痕跡。於是，他們問我口供並做筆錄，確定我平安無恙，也就匆匆地離開了。

那年有驚無險的聖誕節，令我留下難忘的回憶，感謝上蒼保佑。事情過了以後，我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和黑人大漢打照面。後來男友取得了博士學位，我們很快成婚變成了夫妻。

一年又一年，時光飛快流逝，聖誕節對我來說，充滿歡樂和興奮，然而偶爾想起那一幕，我會不自覺地打寒顫，醒悟即使到了節慶日，也不可掉以輕心。看到最近的新聞報導，多少恐怖事件及悲劇的發生，感嘆世事無常，險象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