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要學會放手

兒子上了九年級，正值青春叛逆期。這個時期的小孩有自己的主見，不再對父母的管教唯命是從，再加上中美文化差異，語言溝通有障礙，時不時我們就發生衝突。他經常說「Leave me alone（別管我）」，可是這個不省心的小毛孩，一個月內可以同時丟失水瓶、外套、和手機，怎麼可以不管呢？

去年，他突然喜歡上舉重，每天放學後就去YMCA（加州男青年會）健身。我和先生都不贊成這麼小的年紀就去練健身，擔心他一不小心弄傷了脊椎，況且按照我們中國人的認知，舉重會令骨骼粗壯，對長高不利。

可是不管我們怎麼說，他都不聽，還叫他的老師發了一封電子郵件給我們，引用科學論文解釋舉重不會影響身高。我看得懂普通的英文郵件，但這篇科學論文太專業了，我讀得一知半解。由於兒子只懂簡單的中文，他無法理解我的中文解釋，而他的英文辯解我也聽不明白，他情急之下便憤怒地說：「You know nothing！（你什麼都不懂）」

關於舉重的分歧，我們毫無辦法，只能默默地祈禱他不要受傷；直到他上了高中，每天下午有其他體育項目，才沒有更多時間練舉重。

今年兒子喜歡上籃球，為了練就一身強壯的肌肉，增加防禦能力，他和幾個同學偷偷吃起營養補充劑蛋白粉。我和先生發現後大怒，但還是心平氣和地跟他解釋：他正在長身體，只要飲食均衡，從天然食物中攝取營養比吃什麼補充劑都更安全、更健康。兒子當然不聽我們解釋，他對著食物標籤用翻譯軟件跟我們溝通，但結果是誰也不服誰。

中國文化崇尚自然，所有營養從天然食物中獲取；美國人則認為普通飲食不足以提供足夠營養，需要添加補充劑，如維他命、鈣片等，這就是中美飲食習慣的差異。最後我們相互讓步，達成一致意見：若兒子身體發育正常，他停止吃蛋白粉，而我們則買他喜歡吃的食物來烹煮。體檢顯示他發育正常，這個爭論最終才平息。

兒子從小到大品學兼優，但這次期中考試創意課只得B。我和先生認為藝術的東西見仁見智，但兒子卻說老師對他有歧視。在美國，歧視可是非常嚴重的問題。兒子說有一次在課堂上，他與同學辯論問題超時，老師認為他擾亂課堂秩序，此後，老師處處針對他。這次設計總分二十分，他只得十六分。

兒子為了這個項目花了不少時間準備，而且他的朋友們都覺得老師評分過低，於是他發了電子郵件給老師要求重新評分。兒子充滿激情地闡述他的創意理念和設計過程，但老師只是一句「你的主意很好，但做出來的東西離這個創意太遠」而維持原判。

聽了兒子的解釋，我覺得這個老師很過分，不論兒子的設計做得怎樣，單憑他有勇氣表達自己的見解，就值得鼓勵。我對兒子說，我要見老師，兒子卻平靜地說：「請你不要參與這件事，我不想老師屈服於家長的訴求而重新評分。」此後，兒子更認真上這門課，力求每個設計盡善盡美。最後他期末的設計獲得全班唯一的滿分，最終這門課的成績是A。

一路走來，作為家長的我們很多時候覺得很焦慮，總擔心兒女會犯錯，但我們不能代替兒女走他們的人生道路，正如龍應台在「目送」中所說，「我們與兒女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