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守歲

去年底除夕前，寒冬歲末，望著天上南飛的雁群，才驚覺臘八已過。原本繁華喧囂的夏日也轉成蕭條的冷冬，進而聯想到我們原本的六口之家，現也凋零到只剩家兄和我碩果僅存的兩人了，自從一九六六年家兄來美求學後，姊妹們也相繼各自奔赴自己的前程，而全家人共聚一堂過除夕和守歲，似乎竟成了絕響。

來美後，感恩節或新年時兄弟姊妹間也曾有過聚會，但每次都會三缺一，要想全員到齊，真比中獎還難；母親最先離去之後，全家團聚的奢想已變成不可能的殘酷事實。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思前想後決定再從紐約（New York）南下，到亞特蘭大（Atlanta）與老兄一起守歲過年，權且算是「全家」一起守歲吧。亞城少說也去過十多次，該看的該逛的都去過了，我和老兄兩人足不出户地「閉關」了一個星期，沒有呼朋喚友，更無大魚大肉，有的只是粗茶淡飯和咖啡。

精彩的是被喚醒的兒時記憶，如何學游泳和如何學開車的共同回憶，服兵役的故事也是不可缺的話題，因為我們兄弟兩人是金馬特獎前後期的得獎人，他在馬祖我在金門，真是何期有幸的難兄難弟。

有時兩人同處一室，誰也没搭理誰，但一種幸福和平安的感覺，只有過來人才能體會得到。而真要說是出門，那也就是只能在他那「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號稱「萬橡園」的山林裡走走而已。

兒子因除夕有事，提前一天過來一起慶祝新年，因為過年既無鞭炮可放，他便帶了他的長槍，到老兄家的林子裡來了個定靶射擊運動大會，算是炮竹一聲除舊，大地萬象更新。

當然除夕夜也未能免俗地按照北方人的傳統，下了些餃子，三兩小菜，配上老父留下且泡了多年的參酒，兄嫂和我三人舉杯互祝彼此身體康泰、新春大吉。除夕夜就在我們杯觥交錯和憶苦思甜下悄然而過。我們兄弟都已是年過八十的老頭子，往後日子真的是見一面算是賺一次，而此次能相伴相隨、共同辭去甲辰迎乙巳，在彼此離巢近六十年後再度相聚一室守歲過年，不算特殊也該算少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