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裡的愛

早上九時多，天氣灰濛濛的，綿綿細雨下個不停。美國西雅圖（Seattle）一間Costco門前已經站著不少的人了，我也是其中之一。放眼看去，人群中很少有上班族，大多數都是年長者。我心想，今天不是周末，本來選這個時候來應該不會那麼擁擠的，可是為什麼人還是這麼多呢？排隊的人從房檐下延伸到露天的場地上，很多人都得淋著雨，大家忍受著一陣陣凜烈的寒風，耐心地等著商店開門，時間是那樣地慢。

我身邊不遠有一個中國女人，她操著濃重廣東口音的英語，跟旁邊的人說自己的女兒是個護士，工作是三班制，忙得沒有時間做飯，她來幫女兒買些冷凍餃子，買完以後她還要趕回去照顧自己的老父親。接著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了，有個老頭說：「我的老母親挺喜歡吃這店裡賣的鮮牡蠣，我來買一些給她。」又有一人說：「我來幫我兒子買瓶裝水。」有一個外表靈巧瘦削的老婦人，她沒有拖購物車，在人群裡走來走去地找人講話。她剛好聽到買水老頭的話，就對他說：「你兒子和你一起住嗎？他應該來買。那一捆水那麼重，你傷到腰怎麼辦？」

「我沒事」，買水老頭秀了一下手臂上的肌肉，又說：「我兒子反而有腰傷，所以我要幫他一下。」老婦人又說：「你們都是好父母，我是不用幫我孩子們買東西的，今天我是來商店走路的，裡面暖和、路平，適合我們上了年紀的人走路。」

「你只是走路嗎？」有人問她。老婦人回，「也不全是，我的小孫女剛滿月，平時都是我幫忙照顧她，今天不用我帶，我來運動時，順便想幫她買點小衣服，不知道這裡有沒有？」

「瞧，你不也是要給孫女買東西嗎，你更是一個好祖母」，別人笑著說。「哦，當然」，她帶著自豪的表情說道。

我在當中靜靜點頭，跟著大家笑，這些人是多麼的可愛啊。我想起一句話說：「美國是兒童的天堂，中青年人的戰場」。這些年長者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人了，退休了應該享清福，可是他們冒著嚴寒、不辭辛勞、積極採購，樂此不疲，很多都是為父母、為子孫。

我想到我自己，過去常常帶我年老的父母來這邊走路，買他們喜歡的東西，我好懷念那些日子。今天我來這裡，想買的東西也大多數是為我兒子，他每次都說自己可以來買，可是總是沒時間。他尤其喜歡這裡的大石榴，我每次買回去都幫他把石榴裡的果實一顆顆地挑出來，方便他吃。

在大家說笑中，時間流逝變得快了起來，過不久只聽見大鐵門發出「鏗鏘」的聲音，然後徐徐地往上升，商店終於開門了。人們高興地推著購物車，依次進入商場，四周熙熙攘攘好不熱鬧。我往旁邊那一排排整齊的購物車看去，那鮮紅的扶手像一片靜默的紅色海面，上面似乎有一顆顆紅色的心型圖案，在愛裡跳躍著家庭的溫暖和人間的美好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