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火車站領婆娘(一一)
還沒有一個人過來搭訕我,可能看我不像個成年人,不能當媳婦吧。我蜷曲著身子,哆嗦著,牙齒「咯崩咯崩」地響,把我熬煎得像在油鍋裡炸。這麼冷的天氣,鐵打得也熬不住。如果還沒有人來、沒有人領,沒有個燒熱炕的地方住上一晚上,那咱不是要活活給凍死在人家陝西了?還想吃饃饃哩、還想吃飽肚子哩,人沒有了,吃屁去吧。風颳得呼呼呼的,我感覺我的兩條腿在抖、身體在顫,頭也在搖。我感覺我隨時會凍得昏死過去,不省人事。
「女子、女子。」陝西人把姑娘娃叫「女子」。
我抬頭看一個穿黑棉襖的小夥子叫我,腰裡紮了一條紅圍巾。他是個大個子,比我高出一頭半,能戳上天。他可能來晚了,一路小跑的,還氣喘吁吁,哈著白氣,不停搓手、跺腳。總算有人過來說話了,我像一個落水撲騰的人看見一條竿子。
「冷很,今個冷很。女子,你叫個啥?」那小夥子距離我三、四步遠,可能不想讓我覺得害怕,只是打量著我,並沒有走近。
「我嘛?」我左右看看,也沒有其他人了。「我叫個李春花。」
「甘肅阿達來的?」
「我老家嘛,甘谷縣李家堡子。」
「你多大年紀了?」
「我,我十八、十八。」我多說了一歲,我害怕人家嫌棄我年紀小,不要我。
「噢,十八?有十八嘛?看著像個碎娃娃。」小夥子挪近了一點,縮著脖子對我說:「我大名字叫個陳大闖,我媽叫我闖娃,家就在周至葫蘆頭村。我今年二十九,虛歲就算三十了。看著老氣,是嘛?那是成天做活太陽曬的。我家裡還有一個老媽,就兩個人。」(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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