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楓樹嶺（三）

人家都是算好的，婚齡兩年，楓葉卡到手。大部分時間住國內娘家，不得不過來等楓葉卡才過來住。他猜，兩人大概沒睡幾次，睡沒睡過都保不齊。他不好問，也不好讓兒子去問，晚輩的事，真夠鬧心的。大哥、大嫂傾盡全力，給兒子搞了個外國護照，以為這樣就能讓才一米六、不到一百斤的瘦小兒子，成為頂天立地的男人，卻沒料到，懷璧其罪，他的外國護照讓他被人當成了殺豬盤。不但騙了他們家的彩禮，拿到了加拿大身分，還要把他的錢都榨幹。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上當，自己的兒子雖然大學讀了六年才勉強畢業，但腦子好使、外形像樣，娶了個和他資產差不多的獨生女，誰能騙他的婚？要不是他壓著、管著，那小子得禍害多少姑娘啊。

也怨不得侄子被騙，從來沒談過戀愛，一定是個童子身。那樣土、那麼沒女人味兒的女人都能得手？只要是個女人，給點好臉色就能騙死他。

這個世界很殘酷的，他們年輕人遇到的算少的。要不是老傢伙拚命賺錢，他們年輕人早就品嘗到人間的真實滋味了。這個世界上，除了有血緣關係的親人體諒弱者、保護弱者，外面的人都是能欺負誰，肯定不能放過誰，能騙到的人不可能讓到嘴的鴨子飛走的。

侄子這種老實巴交的人，要不是被騙婚，這輩子都混不到一個女人。

這就是命啊！該著的。

2

凱文每天都觀察漢娜的肚子，有時候他覺得漢娜的肚子大了點，有時候覺得沒什麼變化。他很擔心第一次懷孕、第一次生產的漢娜會不會很難受、很痛。他不好意思問別人，只能在小紅書上搜索帖子看，說什麼的都有，他看了很多，似乎知道了一些，又似乎什麼都不知道。

女狗狗和女人一樣，懷孕時害喜、胃口不好嗎？孕期第二個月，是不是要吃很多？營養夠不夠？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下班後的時間也無事可做，他悶悶地坐在沙發上等待上床時間。李麗不許他進她的臥室，他沒朋友，也沒什麼愛好消磨時間。只有漢娜不在意他是誰，不關心他有沒有錢、是否有趣，牠像一個戀愛腦女人，無論身邊這個男人真實的面目，都願意陪伴他，不索取、不比較，單純地喜歡和他並排坐在沙發上，享受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

其實，這個狗狗是李麗買的。凱文從來沒養過狗。李麗剛到楓樹嶺住，總抱怨這裡偏僻，嫌這邊的中國人少、沒中國超市，也吃不到像樣的中餐。她說凱文做的飯狗都吃不下，但她不願意做飯，也不想和他出去吃，只能一邊吃、一邊抱怨，越想越不平，越怨恨眼前這個男人。

她突發奇想，要買隻狗陪她出去散步。凱文有點高興，興許李麗有了狗，心情會好，兩人可以好好過日子了。他很喜歡小孩，這輩子他從來沒有升起過任何奢望，也沒有過夢想，唯一的期望就是有兩個孩子。她讓他去買狗，他就去買，只要她高興點。

漢娜兩個月時來的。李麗玩了一會兒，漢娜就在家裡尿了。凱文剛擦完尿，狗子又拉了，臭氣熏天。李麗捂著鼻子上了樓，邊走邊喊：「別讓她上樓。」

凱文出去買寶寶樓梯門，回來時看到漢娜在研究自己拉的屎。他趕緊拿紙抓走，回來就發現，客廳的地毯上尿了兩灘。李麗站在樓梯上，嫌棄地看著狗和他。他不敢說什麼，低頭擦地毯。

白天，他把漢娜帶去球場，觀察牠大小便的規律，帶牠在草地上和青草嬉戲，晚上帶回家就關籠子裡。早上五、六點，漢娜就在籠子裡叫，他先奔下來，帶牠出門大小便，回來再關進籠子裡。想睡的回籠覺怎麼都睡不著，他只好調整作息時間，和狗狗一起早睡早起。李麗因為他花了兩千塊買回來的狗狗，給了他一周的好臉色，過後就再也沒給過他笑臉。他和她說漢娜的趣事，她要嘛聽著不回應，要嘛煩躁地走開。

凱文腦子不是太靈光，他總覺得他照顧好李麗的狗，她會對他好一點。也許有一天心情好了，讓他進她的屋子睡，睡幾次，懷孕了就好了。李麗過來的第一晚還行，兩人摸著黑，草草地做了一次。也不是凱文不賣力氣，李麗不讓，一邊推說有點累，一邊慢慢地脫了底褲，沒幾下就表現出不耐煩。

他倆在國內領的結婚證，領完證一起回他家準備的新房住了一周，她就回了娘家，兩人再也沒有見過面。結婚一年多，直到他辦好了她的配偶簽證，給她買了機票，終於盼到了夫妻團聚。她在主臥室裡睡了兩天，就讓他搬去客臥，說她不習慣和別人睡，她總睡不好。他沒說什麼，想爭辯他不是別人，是她的丈夫、老公、男人，理應睡一張床。但他不敢，也不習慣反駁別人，尤其是女人，還是做了他老婆的女人。

漢娜五個月時，李麗找他談話。他有些開心，問她要不要吃魚，他去買。她不耐煩地擺手叫他別想得美，他習慣了，她經常莫名其妙地譏諷他，他不知道怎麼回嘴。不回應被她罵窩囊、板著臉她說他擺臭臉，他只能面無表情，她又說他冷暴力。

有幾次，他挨過去問她想吃什麼。她心情好的時候點了菜，會補一句：「別想得美啊，不就做頓飯嗎？」

他知道她說的什麼意思，他的確懷了那樣的心思，被她揭穿了，他再也不敢想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