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火龍（一○）

他們還聊了些別的，直至天色漸暗。門只漏了一道小縫，冷空氣卻打著旋往裡鑽，皮膚一陣一陣地起雞皮疙瘩。鎮政府外面的廣場上，聚攏了越來越多的人，鑼聲、鼓聲、人聲、鞭炮聲此起彼落。有人進來通知他們趕緊準備，吉時已到，燒火龍馬上開始了。

大家立時振奮起來，紛紛脫光上衣，頭裹毛巾，下身穿紅色短褲，腳蹬草鞋，拿著龍桿，高舉火龍，氣勢浩大地湧向廣場。廣場上人頭攢動，見舞龍隊出來，人群如岸邊波濤起伏，人們不約而同地大聲吆喝。就好像他們面對的不是一群普通村民，而是久違的英雄。

按照流程，領導先登台講話，還好不太冗長。然後，一個主祭模樣的老者向四方恭敬作揖，抑揚頓挫地念了一通話，最後扯開嗓門道：「敲鑼打鼓舞金龍，火樹銀花不夜天。熱熱鬧鬧燒火龍，歡歡喜喜過元宵。」

頓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煙花不斷，把四下照得明亮通透。人太多了，大家都為火龍而來，他們自然成了焦點中的焦點。半裸的身子展示在人前，羽森很不自在，再看看父親和小李，他們目視前方，臉上堅定從容，沒有一點扭捏。羽森把目光從人群聚焦到火龍，漸漸篤定了些，感覺有股熱流在身體裡游動。

最前面的引龍人手持龍珠，上下左右舞動一番，也扯著嗓子高呼：「金龍出世，國泰民安。歡度春節，大鬧元宵。出──發──囉──」

鼓點更密集了，也更有節奏了，鑼聲如波濤蕩漾，直擊耳心，鼓膜劇烈震顫。沿著巷子，很快便來到主街。大街兩旁人群稠密，街心也聚滿了烏泱泱的人，比平日逢集熱鬧數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