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九）

他家在姚家同一側，我走過了姚家姊姊墜地的地方，現在變成了一個托兒所。我看著一些學齡前的小孩奔跑嬉戲在那塊死亡之地上，心裡想著這麼多年來，是不是只有我和小康還沒放下？小康受他的心智能力限制，不會太糾纏，我這個執著的個性可是左琢摩、右推敲地想要找一些老嫗的線索。

我坐在小康母親面前，康媽媽倒是沒有變什麼，除了頭髮花白、皺紋變多、動作遲鈍些，算是老得很從容。

小康乖巧脫了鞋，掛上藍帽子（對，他換了頂藍帽子），手套也掛在旁邊。我打量著四周，牆上掛滿了敘述豐富歷史的泛黃照片，有一個青年和蔣家父子的合照，有時穿著一身戎裝，神威神武的；有時穿著老式大領西裝，風度翩翩。

康媽媽看我看照片入神，笑著說：「那是小康他爹，戎馬一生，這些都是他最風光的時候！湯恩伯、胡宗南都是他的老學長哩！」我用崇拜的眼神看著這些照片。

康媽媽又說：「你說你叫胖子？小時候應該見過，我老了，記不得了。」

我就和康媽媽講我定居美國，近來母親失智嚴重，所以我回來安頓她。

康媽媽嘆了一口氣說：「唉，人老了，什麼都不對了！你多陪陪她吧。」

聊了一些鄰里家常，最後我刻意聊回到姚家。康媽媽說：「那個姚伯伯是補給中隊的，太太和一個做裁縫的情夫跑了。他從此就垂頭喪氣地喝酒、抽菸，七早八早就心臟病走了，女兒也瘋了。」

這些大八卦我可沒有聽父母提過，覺得此行不虛！我繼續講起那天下午的遭遇，最後我說看熱鬧時碰到了一個強逼我喝綠汁的老嫗，談這個才是我的來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