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落花棚（一一）

「所以要向你分一半的錢。如果是我，絕對不會這麼便宜就把野豬賣了的。不過既然賣了也就賣了，賣賤了不要緊，分錢公平就行。」

「麻煩你站起來」安東年說著過去，手搭在安東平削瘦的肩上，用陰力慢慢把他帶向大門，推出去。安東平嘴裡碎碎念著不肯走，安東年低聲吼：「滾！」

對有毒癮的人，安東年從來就沒有客氣過。他不想給錢，也不能給錢，錢到了安東平手上，馬上就會變成毒品。

把安東平打發走後，安東年望望外面飄著的細雪，又去了花棚。他總是惦記著花棚。父親和小寶正在掀起底下的塑膠薄膜，給大棚通風。前幾天氣溫太低，各處擺了些煤爐燒火取暖，棚裡的一氧化碳含量高，空氣帶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父親說，燒煤的污染其實也大，搞不好你這個花棚也要被環保掉。安東年猜他昨晚徹夜未眠，所以一大早就到棚裡把小寶喊起來幹活。這個年紀的老男人，對不好消化的事，無法像年輕人那麼容易釋懷。以前，他對安東年開棚養花持保留態度，不反對，也不支持。自從省裡開始吹整頓工業污染的風後，把種花、養花也當成了自己的責任，主動從工廠的帳上，給安東年撥款五十萬擴建大棚。安東年自己拿出來二十萬，向舅舅借了三十萬。夏天因為天氣太熱，請不到足夠的工人，他還過來幫忙燒電焊。大棚搭好後，因為皮膚曬得太黑而被母親取笑，說他是非裔中國人。

即將要過去的這一年，全家都很辛苦，翻地、平地、搭棚、鋪地、裝花架、翻土、播種、移苗、施肥、殺蟲，等等，事情多到一塌糊塗，幾乎全部都是力氣活。（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