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樑土(四)
她的眼睛還是盯著西方,她需要更遠一點。她已經身無分文,善良的船員們在她躲藏的角落裡留下麵包、留下水、用塑膠袋裝的一點菜餚,以及一把勺子。
在希臘西北角科孚島,在曙光微曦中,她登上了一條運送醃漬橄欖的中型船隻,在奇異的香氛中度過了二十四小時。在又一個清晨,在她離開中國的三個月之後,在威尼斯下船,直接走向港口的一位警察。年輕的警察先生好脾氣地打量著她,不知該說什麼合適。
她開口了,是圓熟的英文:「我沒有任何證件,必須要見到貴寶地的移民官員。」在她身後,希臘船員們熱情地揮手,祝福她一切順遂。
一男一女,兩位移民官看了她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就把她帶到一個整潔的所在,她看到了門上的英文「人道救援機構」。
兩個鐘頭以後,在溫暖、親切的氛圍裡,她洗了澡,穿上了乾淨的衣服,吃了一頓飽飯,檢查了身體,由醫生陪同,再次來到移民官的辦公室。醫生把一些表格交給移民官,跟她笑笑,就帶上門離開了。
她沒有半點遮掩,直奔主題:「土改的時候,祖父因為有土地、房屋,自己在土地上勞作,而被定為富農。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時候,成分上升為地主。他被亂棍打死的時候,我同父母都不在現場。十天之後,更大型的批鬥會,我站在台下。台上有很多人,都是被批判的對象,我的父母在其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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