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落花棚（二二）

他之所以這麼問，是想試探自己還有沒機會，跟惠芬一起做壞事。經過多天的思考，他明白到自己對老婆的怨氣很重，他需要給自己找一個新的平衡點，而這個平衡點，他希望是惠芬。他每每想起那個雪後的早晨，他端著一棵價值不菲的花，離開惠芬家大棚時的自得，摔得四腳朝天的那個狼狽樣，心中就情不自禁地湧起那麼一點甜蜜。

「我不搬，他搬。」惠芬說。惠芬丈夫說他不想再過那種每天、每個周末都要加班的生活，所以休完婚假就會辭職。公務員是個很好的工作，安東年還沒見過任何一個辭職的公務員，所以這個消息令他感到絕望。

他的理解是，這個看上去並不起眼的男人，應該很愛惠芬，才會為了她辭職的。所以以後，他再也沒機會在他們之間搗亂了。他笑笑，問惠芬丈夫是不是也要到鄉下來做花農。

惠芬丈夫說：「種花我不懂，也沒什麼興趣──我打算在鎮上開一間培訓學校，跟同學合夥。我本來就是師範出身，這回算是做回老本行了。」

安東年忍不住笑了起來，說自己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老師了。惠芬給丈夫解釋，說安東年老婆也是老師，所以這話得反過來理解。

驚蟄過後，萬物復甦，大棚裡的花草長勢喜人。因為空氣濕度大，十二卷中的萬象的窗，全都鼓了起來，紋路清晰迷人；玉露和壽，長得更快，尤其是玉露，在射燈下，比天然水晶還要晶瑩剔透。那些帶錦的貴貨，五彩斑斕，有如天上的彩虹，美麗得無以復加。

附近幾間小學的春遊都被安排到了安東年家的大棚，因為他家的棚很大，設計也合理，孩子們可以在裡面玩上一整天，跟工人們學種花，還能帶一兩盆小肉肉回去自己種。（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