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臨終常激進治療 至少進1次ICU 專家：應尊重患者意願

加州公共政策研究院（PPIC）預計，到2040年，加州65歲及以上人口將增加59%，從570萬增至900餘萬人。在人口逐漸高齡化的社會中，如何實現「善終」？當生命因無法逆轉的疾病走向死亡，是否擁有選擇死亡方式的權利？

在「應對重病：東西方文化中的安寧療護」研討會上，史丹福醫學院臨床副教授Grant Smith介紹人類在生命盡頭的不同健康軌跡。他解釋，重病（Serious Illness）涵蓋從器官衰退到癌症，再到阿茲海默症、帕金森等。只有5%-15%的人，死於突發性死亡，大多數人在生命盡頭，會面臨做出醫療和照護決策的情況。

文化與死亡 華人面臨生命盡頭的矛盾

「每個人都會經歷生老病死的過程，人們會為孩子的出生做準備，同樣應該為生命的終結做好準備，這是送給家人最好的禮物。」美華慈心關懷聯盟(CACCC)前董事會主席Jean Yih指出，傳統「孝道」文化影響下，華人子女幾乎不可能直接詢問父母有關臨終安排的問題。「在健康時談論死亡被視為忌諱，好像談論死亡，會使其加速。」

向重病患者隱瞞病情，也是華人文化中常見現象，有人認為這樣做，可以減輕病人的焦慮。而西方人多認為，如實告知病情，有助重病患安排和規劃可能所剩不多的時間。此外，華人文化中對醫師的尊重與委婉溝通方式，也往往使得臨終療護的決策變得更加複雜。

Jean Yih指出，亞裔在臨終前通常會接受更激進治療。與白人相比，華人至少會接受一次ICU治療、多次入院治療，也更常在醫院去世。但實際上，華人通常希望能在家中結束生命，這與西方觀念非常不同。

「安寧療護」不等於放棄生命

Smith指出，「安寧療護」（Palliative Care）是一個相對新的概念，專門針對預計生命剩餘六個月以下的患者，治療和照護的重點，是緩解病痛和不適，而非對疾病的治療。病人可以選擇接受或拒絕安寧療護，這種療護適用任何年齡和任何重病階段，並且可以與治癒性治療同時進行。然而，由於許多人對安寧療護缺乏了解，對其持猶豫態度。數據顯示，亞裔在美國醫療系統中對討論或提前安排安寧療護的意願最低，僅為白人的一半。

許多人誤以為安寧療護等同放棄生命，但事實上，它關注的，是如何讓生命在剩餘時間內過得有質量。這些誤解常導致患者不願尋求安寧療護或拒絕獲取相關幫助。Smith建議，重病患者思考生命的質量與長度，雖然大部分藥物可同時解決這兩個問題，但對重病患者而言，仍需進行取捨和權衡，這是一個非常私人的問題，需要自己解決，無對錯之分。

如何確定重病患者的醫療願望？

Smith強調，安寧療護的內容，不僅包括當下的治療方案，還涉及未來的醫療安排。他指出，患者可以清楚表達醫療意願，並選擇代理決策人做出醫療決策。在選擇代理人時，可以參考家庭或文化上的規範，但最重要的，是確保代理人能夠真實反映患者願望。此外，患者還可以選擇希望了解的醫療資訊的程度和範圍。患者應與醫療提供者坦誠溝通，並確保當選擇延後決策時，醫師會再次確認患者的意願。

「這對確保個人在臨終時能夠按照自己的價值觀和願望接受照護至關重要。」Smith指出，提前規畫醫療照護是一個讓家人和醫生了解個人目標、價值觀和優先事項的過程，患者可以通過填寫表格來表達自己的醫療願望，這不僅有助現在或未來的醫療決策，還能減少不必要的困惑和衝突。「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我們最不願意看到就是矛盾，無論是家庭成員之間、家庭成員與患者之間，還是與醫護人員。」

Jean Yih強調，「我們需要知道生命的質量是什麼，而且要明白這個質量是針對病人本身，而不是為家庭成員的需要。」她呼籲大家開啟有關臨終安排的對話，而且這個對話不僅是一次性的，而是隨著病情變化而持續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