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面臨刑事指控，這次恐難善了

對一家公司提出刑事指控，就像美國司法部正在考慮對波音公司提起的刑事指控一樣，將是一個嚴重打擊；因為這將使該公司本已岌岌可危的財務狀況進一步惡化，並進一步損害其受損的聲譽。但這並不一定會導致過去或現任高階主管面臨牢獄之災。

雖然針對企業的刑事指控相當普遍，但絕大多數是針對小型、少數人控股的公司，很少針對上市公司，更不用說那些在道瓊工業指數的成分股了。

雖然幾乎所有代表公司的非法行為都是由個人而不是公司本身實施的，但大型企業的高階主管很少面臨個人懲罰。

紐約大學法學教授兼企業法規與執行計畫主任阿倫(Jennifer Arlen)說，「你不必給某個人定罪。」「有時候連名字都不需要說出來。」

在規模較小、少數人持股的公司，老闆是唯一面臨刑事指控的員工，因此可能更願意讓公司承受打擊。阿倫說，即使這意味著因無法承擔的罰款而停業，也不會讓自己受罰。但在一家擁有數千名員工的大型上市公司，那些做出決策的高階主管可能會同意達成和解協議，從而導致對低階人員的刑事指控。他們不太可能同意讓自己面臨刑事起訴的和解方案。

但阿倫表示，即使沒有任何人面臨牢獄之災，刑事指控也有足夠嚴重的影響，沒有一家上市公司願意把它留在公司歷史中。

這就是為什麼它們通常會尋求民事而非刑事和解，正如波音公司過去幾年多次的作法。僅舉兩個例子：它面臨違反《武器出口管制法》的指控，涉及未經授權的中國員工下載敏感軍事機密；另一個例子是《虛假申報法》，涉及對政府合約進行欺詐性計費的指控。波音公司在最近涉及這些違規行為的案件中支付了數千萬美元的罰款，但這些都是民事和解，而不是刑事和解。

民事和解可以讓公司聲稱自己從未被定罪或認罪，因此不必擔心在公司記錄上留下法律影響。

阿倫說，「沒有一家大型上市公司願意被判違犯重罪。」「這就是為什麼公司會嘗試就其他事情進行談判。」

公司還可以達成延後起訴的協議，這代表公司基本上有一個假釋期，在此之後起訴的威脅就會消失。這就是波音公司在2021年1月採取的作法，以了結其在737 Max認證時欺騙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的指控。

早年的刑事和解現在面臨風險

目前，波音面臨的潛在指控主要圍繞在2021年1月的延期起訴協議。

政府當時聲稱，在為其737 Max飛機載客認證時，波音就737 Max噴射機的一項功能向FAA提供了「誤導性陳述、半真半假和遺漏」，波音公司在和解協議中也承認此事。

該功能以及波音公司缺乏提供有關潛在問題的信息，被發現是2018年和2019年發生兩起致命事故的原因，總共造成346人死亡。

代理助理總檢察長伯恩斯在和解協議中指出，「悲慘的墜機事件暴露了世界商用飛機製造商龍頭的員工欺詐和欺騙行為。」「波音公司的員工選擇獲利而不是坦誠的道路，他們向FAA隱瞞了有關737 Max飛機運作的重要訊息，並努力掩蓋其欺騙行為。」

但墜機罹難者家屬批評這項協議過於輕率地放過波音公司，認為波音公司應該面臨新的刑事指控並支付高達249億美元的罰款。

根據和解協議，波音公司被給予三年期限，以向政府證明它已經改變自己的行為，三年後將不再面臨因欺詐而可能受到的刑事指控。但就在這段時期即將結束的前幾天，一架由阿拉斯加航空(Alaska Airlines)營運的波音737 Max噴射機在1萬6000英尺的高空，門栓被炸毀。這對先前的指控提出重新起訴的可能。

司法部5月表示，由於波音可能違反2021年1月的協議，它正在考慮再次對波音提起刑事指控。知情人士透露，美國司法部檢察官敦促對波音公司提出指控。波音公司在自己的法庭文件中辯稱，它沒有違反協議，應該免於起訴。

根據當年和解協議，沒有任何個人被指控犯罪，無論是被指控向FAA提供虛假資訊的低階員工，還是波音公司的高階主管。波音公司當時的技術飛行員、前員工福克納(Mark Forkner)據稱提供了一些虛假訊息，後來被起訴。但他的律師辯稱他是波音公司的替罪羔羊，後來被判無罪。

事關巨額資金

石油公司BP同意支付40億美元的罰款，以終結與2010年深水地平線石油平台爆炸和漏油有關的刑事指控，包括重罪過失殺人指控。該公司另外支付了60億美元與此相關的法律和解金。

福斯汽車承認三項美國重罪刑事指控，並同意在2017年支付與排放醜聞相關的43億美元刑事和民事罰款；在該醜聞中，福斯汽車在美國環保署對其柴油車進行的排放測試中作弊。

相較之下，在2021年1月的和解協議中，波音公司同意支付25億美元，但其中18億美元是波音公司已經同意向航空公司客戶支付的款項，作為飛機停飛20個月的補償。向政府繳納的刑事罰款僅2.44億美元，另外還預留了5億美元賠償受害者家屬。

因此，即使波音達成新的和解協議，再次延後起訴，新的刑事指控也會對波音產生嚴重影響。

如果事故受害者家屬如願起訴，波音可能面臨比已經同意支付的罰款高得多的罰款，罰款很容易達到數十億美元，甚至可能是數百億美元。

這可能會迫使波音公司的債務評級有史以來首次進入垃圾債券狀態，從而大幅提高其借貸成本，並使其本已岌岌可危的財務狀況進一步惡化。截至第1季，該公司手頭現金不足70億美元，長期債務接近470億美元。

可能宣告企業死刑

阿倫和其他專家表示，波音公司最終很有可能會由聯邦監察員來監督其業務開展方式。

阿倫說，「沒有企業喜歡被監察。」「但波音公司存在一些相當嚴重的品質控制問題。」

他說，承認刑事指控而不是再次延後起訴，可能會導致在一些禁止被判重罪公司的國家開展業務受到限制。在最極端的情況下，它可能會被阻止與聯邦政府開展業務，這是極不可能或不可能的情況。

這樣的禁令雖然在理論上是可行的，但對於一家37%收入來自美國政府合約的公司來說，無異判了死刑。波音公司退出市場除了對美國經濟造成破壞外，還將剝奪聯邦政府從波音公司獲得的許多軍事飛機、火箭和衛星，以及美國大多數航空公司獲得波音飛機的可能。

阿倫表示，小型公司因刑事指控和隨之而來的處罰而被迫關閉是很常見的。對於大型企業來說，這種情況較不常見。但這種情況可能發生在醫療保健領域，刑事指控可能會導致公司無法與醫療保險或醫療補助開展業務。

也許因刑事指控而被迫關閉的最著名的公司是安達信會計師事務所，它曾經是美國五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負責審計主要上市公司的帳簿。但2002年該公司在接到聯邦調查通知後，因銷毀其客戶安然公司的記錄而被陪審團判定犯有妨礙司法罪。

最高法院後來一致推翻了這一判決，裁定「有爭議的陪審團指示根本未能傳達必要的不當行為意識」。但到2005年勝訴時，這項判決基本上已迫使該公司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