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不能再吃了：「甄嬛傳」的阿膠熱潮 引發非洲驢子盜宰危機

「小主，別再吃東阿阿膠了...？」中國對中藥材「阿膠」需求熱潮高居不下，其原料驢皮也成為犯罪目標，英國動保團體調查發現，全球每年宰殺至少590萬頭驢子，在供不應求之下，非洲等驢子產地的偷竊犯罪愈來愈嚴重，許多居民賴以維生的驢子遭殺害取皮，經濟陷入困境，女性因此承受更多非人勞動。為保護驢子生存處境，肯亞、巴西等國已立法禁止驢皮出口，未來全非洲也有可能擬定禁止出口的措施。為何中藥阿膠的需求，會擴大影響到非洲？箇中原因，就是從2011年火紅的「後宮甄環傳」效應，劇中帶動中國的阿膠消費熱潮，至今仍未消退。

中藥「阿膠」究竟有什麼魔力？根據台灣衛服部台北醫院網站介紹，阿膠是黑驢或其他驢之皮熬煎加工品，功效包含補血、止血、滋陰、潤燥。而在中醫經典《神農本草經》當中，也記載阿膠的性味「甘、平，無毒」，能入肺、肝、腎三經，能夠補血、補氣甚至提升免疫力，特別適合治療女性陰道出血與安胎，據說也有養顏美容等功效。

儘管亦有專家認為，阿膠主要成分為明膠（又譯吉利丁），最多僅是富含膠原蛋白，其餘療效仍有待研究。但阿膠製品在中國與廣泛華人圈依然非常盛行，市面上的阿膠製品十分多樣，除了製作成中藥之外，其他加工形式如膠囊、粉狀、條狀、沖泡飲品甚至糖果零食，都是熱賣的保健食品。

阿膠在中醫藥與食補體系的應用已有上千年歷史，過去10年來需求卻大為暴漲，主因就是2011年中國清宮劇「後宮甄環傳」熱播，因為劇中多次藉太醫、嬪妃之口，暢談「東阿阿膠」（東阿為山東地名，自古擅產驢皮膠，阿膠因此得名）益氣補血、養顏美容的神奇功用，隨著該劇播出後大為流行，阿膠也逐漸引起大眾興趣。

其實在「後宮甄環傳」之前，阿膠在2001年就因為中國電視劇「大宅門」的好評，跟著打開市場消費。「大宅門」的故事原型為著名的中藥商北京同仁堂，在「大宅門」中於東北起家的白景琦一族，就是靠著東阿阿膠大發利市，由於此劇的收視表現和口碑極為成功，連帶讓阿膠變成了中國觀眾「滋養聖品」的強烈印象。

英國動物福利團體「驢子保育」（the Donkey Sanctuary）調查，自2013年至2016年間，阿膠製品的產量平均每年增加逾20%，而2016年至2021年間的阿膠產量也增長160%，若依此速率下去，2027年前可能還會再成長200%。日本經濟新聞報導也指出，中國經濟在疫情後大為疲軟，華潤集團旗下的東阿阿膠股份有限公司（Dong-E-E-Jiao）卻逆勢高飛，2022年淨利成長高達77.1%至7.8億元人民幣（約1.09億美元），2023年淨利亦成長逾40%。

隨著阿膠大賣，中國消費者的健康提升多少還不可知，但世界各地的驢子則是確定倒大楣了。BBC報導，非洲是世界驢子主要產地，全球占比達三分之二、擁有約5300萬頭驢子，驢子擅長負重又耐旱的特性，至今仍是許多地區必要的搬運和交通工具，因此驢皮出口貿易僅在部分國家合法。「驢子保育」自2017年開始調查，雖然難以追蹤計算全球被屠宰的驢子數量，但若根據中國製藥公司公開的阿膠製品數據來粗略估算，全球每年至少要宰殺590萬頭驢子才能滿足阿膠產業的需求。

不幸的是，驢子雖然實用，但繁殖速度並不快，非洲傳統所飼養的驢子並不足以應付大量屠宰，而中國蒸蒸日上的驢皮需求，也導致偷驢事件層出不窮。「驢子保育」也曾發現商販將來路不明的驢子偷渡越過邊境，以便送往合法貿易的國家，同行貨物還有其他保育類或禁止出口的動物。「驢子保育」的肯亞員工翁揚戈（Solomon Onyango）則指出，「在2016年至2019年間，我們估計肯亞大約一半的驢子都被宰殺了（以支撐驢皮貿易）。

為了因應日益嚴重的驢子偷盜問題，肯亞、波札那、尼日、衣索比亞等非洲多國已經陸續對驢皮貿易祭出禁令，或是嚴格限制驢皮出口與相關的商業屠宰。BBC報導，第37屆非洲聯盟峰會（AUS）將在2月17、18日舉行，預計也將在會議上提案討論，希望非洲全境都能實施驢皮貿易禁令。

此外，阿膠貿易也造成大量非洲家庭的生計危機，特別是婦女處境更加低落。當負責運水、送貨的驢子被偷走，負責家務的女性勢必得挑起更多重物；當家庭經濟下滑，例如無法再靠驢子運送貨物去販賣，女性的受教權和其他權利往往也會先被犧牲。中非貿易學者、雪梨大學教授強斯頓（Lauren Johnston）點出其中的悲哀：「當驢子消失，女人就變成了驢子」。

「（阿膠）是為了菁英女性而生，諷刺的是，那也正在摧毀非洲女性的人生。」

中國在1960年代已開始深耕對非洲關係，將非洲視為重要外交戰略地區，改革開放後中非經貿往來亦突飛猛進，非洲的自然資源與人口市場都是中國經濟發展的重要根基之一。中國已是非洲連續14年來最大貿易夥伴，但同時亦是非洲最大債權國，「一帶一路」計畫中受人詬病的債務陷阱與破產危機，同樣也正在非洲多國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