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走線客從紐約「跑路」到加州 遭警持槍上銬背刑事案件

在總統川普上台前，因紐約市長亞當斯(Eric Adams)會見「邊境沙皇」霍曼(Tom Homan)並頻頻示好川普，華人走線客群體流言四起，部分走線客因此紛紛遷往傳言中對移民更為友好的加州。

張先生便是其中的一員，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因為不熟悉美國司法體系以及語言上的障礙，加州之旅最終為他帶來的只有被捕紀錄，讓他從積極工作的「良民」，變成了川普揚言要驅逐的「非法犯罪移民」。

「因懼怕警察 無意中構成違法行為」

張先生在2023年末通過走線來到紐約，除了擔憂紐約移民政策的變動外，身為接送機專車司機的他，更期望能到加州多掙些錢，度過紐約難熬的旅遊淡季。

1月8日晚，張先生從紐約出發，由於華人物流配送公司希望他盡快到崗，於是他日夜兼程，睏了就在車上稍作休息，希望盡快趕到加州。

兩日後，張先生到達中西部的堪薩斯州(Kansas)，約晚上10時，一輛警車開始跟在張先生車後，「他們一開始只是閃警燈鳴警笛，按照我在紐約的經驗，這意味著警察要超車，」但張先生發現，盡管他為警車讓出了車道，警車還是緊緊跟在其後，他開始害怕，隨後，警察便開始用喇叭向張先生喊話，「哪怕我聽不懂英語，我也知道他們是衝我來了。」

與很多走線客一樣，張先生在走線過程中，常常遭到當地警方的刁難和索償。在途徑哥倫比亞(Colombia)時，一位警察持槍搶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錢，這也造成了張先生對於警察的極度不信任。

當時，張先生腦中也閃過曾被警察持槍搶劫的畫面，害怕自己一旦停車會再次遭遇不測；「那時已經很晚，我行駛的高速路段完全是荒郊野外，一個人都沒有。我不敢停也不敢加速，一直勻速行駛，想要到前面的加油站停車。」

在尾隨了張先生約十幾分鐘後，路段前方的警察收到通知，在路面撒下阻車釘，張先生的三個車胎被刺爆，動彈不得。此時，他已被前後兩輛警車攔截，約七八名警察下車，持槍對準張先生並朝他喊話。下車後，警察示意他趴下，為他戴上背銬，接著便搜身搜車，將他帶回警局。

「以為是交通罰單 但發現是刑事罪名」

張先生回憶，自己當時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有想到此事帶來的後果，只盼警察不會無故對自己開槍。他發現，在警察搜查完畢，認定他無威脅後，態度便溫和許多，一名警察還和他說如果他剛剛停車，一切都不會發生。

被帶回警局後，他只能用翻譯軟件勉強交流，告訴警方自己沒有想要逃跑，只是不知道正確的作法。過程中，警方也不斷對他表示出理解和尊重。在要求他交付500元保釋金後，警方便告知他可以離開，只需在1月17日回到堪薩斯州當地見法官。

第二日，他仍按原計畫繼續前往加州，打算到加州後，再找當地的華人律師處理，「我到那時候都以為，只需要像繳交通罰單一樣付罰款，一直到加州問了朋友才發現，我面臨的是(逃避執法人員的)刑事案件。」

「川普上任前出事 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移民律師陳闖創認為，由於張先生在事發時川普還未正式上任，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他算運氣好的，要是現在發生這種事，警方可能會直接把他提交給移民局。」

在1月17日開庭時，因張先生沒有找到在堪薩斯州有從業資格的華人律師，且無法負擔律師費用，他只能獨自出庭，用翻譯軟件解釋來龍去脈。法官也將此案推至3月6日受理，並為他指派了一位當地的訴訟律師。法官告訴張先生，他可能會面臨五至七個月的監禁。

「但可能我的命運在每次走入絕境時，上帝都會派一個天使來救我，」張先生被分配到了一位非常資深的訴訟律師，律師也安慰說他不會進監獄，並努力幫他爭取罪名不成立。

1月29日，川普總統簽署任後第一項立法，要求拘留任何被指控、逮捕或定罪的無證移民。陳闖創也表示，按照如今的執法力度，尤其是在堪薩斯州這樣的紅州，移民局也有可能在上庭時就將張先生帶走。但他也指出，若刑事罪撤銷，則不會對他的身分問題造成太多影響。

「紐約是否還將庇護移民 我要不要去加州？」

由於亞當斯在遣返移民問題上搖擺不定，在紐約工作的走線客王先生也曾猶豫過要不要「跑路」，「川普上任前，我身邊的朋友就已經跑了兩個。」王先生雖無犯罪紀錄，也沒有遞解令，「但紐約市長的態度讓我感到不安，如果情況不妙，我可能也要去加州躲躲了。」

紐約移民聯盟(NYIC)主席阿瓦爾德(Murad Awawdeh)對紐約華人移民遷往加州的現象表示，他尊重他們的行為，也理解他們的心態，「但如果移民局(ICE)要實施逮捕，不管你在哪個城市都會受到牽連。」他也強調，雖然他已經對亞當斯失去信心，但紐約市議會保護移民的態度非常明確，「不要忘了，他們所擁有的權利和市長一樣大。」

對於張先生，加州之旅最終只為他帶來一樁棘手的刑事案件，也因他不熟悉加州的地形及路況，他送快遞的新工作並不順利。目前，他已動身回到紐約。

在川普勝選時，張先生就感到無比灰心，認為他的反移民政策會讓美國將自己拒之門外。張先生來自山西呂梁，身為技術人才、收入不菲的他，曾因抗議中國政府的政策而遭到當地警方的嚴密管控，「如果我回國，迎接我的只會是更嚴厲的打壓，我沒有任何退路。」

在經歷波折後，張先生反倒更顯坦然，「雖然我很擔心，但也無力改變任何，只能好好生活，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愛咋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