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觸眼皆歷史看盡長安花

我們夫婦今年3月下旬回國探親，正是春風得意時節。因從未去過曾為13朝之都的古長安，就特意買了高鐵票去西安補缺。去時單程八小時，回程竟六小時就返滬，其速之疾令人驚訝。我們在古城逗留五天，覽遍主要景點，可算看盡長安花，頗有唐人孟郊中年及第後所寫詩句中那種難抑之亢奮。

我們的旅館離鐘、鼓樓都只十幾分鐘步行路程，所以當晚就簡略遊逛大街，領略夜景。次晨我們立馬去「秦始皇陵博物院」看兵馬俑，那可是當今西安最富召喚力的打卡地。

兵馬俑展坑共有三個，一號最大，尚未完全開發的二號次之，三號雖小卻已開發畢。一號坑不愧為老大，陣勢壯觀，場地比兩個足球場還大，有陶俑陶馬等珍品6000多件，從坑道護欄望下去，可看到密密麻麻排列整齊的泥壯丁，個個跟真人般大小，盔甲齊全，精神矍鑠，一副隨時准備上戰場的模樣。當然還有陶土戰馬，骨架和肌肉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彷彿真實的金戈鐵騎。

秦皇陵、兵馬俑陣勢壯觀

不能不佩服那些於1974年發現兵馬俑的農民，他們的意外尋獲，使本來廣袤的農田一下蛻變為西安最有引力的旅遊景點，為當地帶來無盡財富。我看到一個殘疾義大利少年坐在輪椅上，由其父母推著也來參觀，可謂身殘志堅，不畏艱難。一問後方知他們來自羅馬，遠道而來東方探密。羅馬亦為歷史古都，所以我們應是惺惺相惜，互相傾慕對方的歷史遺產。

秦皇陵和兵馬俑相距近2公里，共用一張通票，兩地間還有免費接駁車，安排得周到合理。我們到秦皇陵後開始下小雨，陵內有供遊客乘坐的小客車，但我們覺得微雨中在園林內散步也不錯，就信步半小時找到了秦皇陵。

廣闊的大草坪上豎立一個長方形高碑，其頂蓋伸出碑塔周邊，頗像一頂皇冠。碑塔正面書有「秦始皇帝陵」五個篆體大字，底下長眠的自是那「掃六合、何雄哉」的千古一帝。帝陵的訪客只幾個游勇散兵，與兵馬俑處人頭擠擠相比要冷清得多。陵園裡還有個銅車馬館，展示了秦皇軍隊所用的彪悍車馬和各種銳利兵器，現在看上去仍有威風凜凜之感。

我們坐接駁車回到兵馬俑處，公共交通甚為方便。從兵馬俑出口處走到公交站，一路看到無數小吃店，還有販賣各種紀念物和禮品的小攤販，一個小小兵馬俑泥人就收費五元。

我們看到路邊有個秦皇大劇院，廣告牌顯示正上演大型史詩舞台劇「和天下」；走不多遠又看到個大秦帝國演藝場，場前搭了個高台，上有三個紅色戎裝的秦皇士兵正擊鼓召喚民眾，然後大聲宣讀朝廷告示，要求男子漢踴躍當兵，為國出力。他們隨後在前帶隊，後面居然簇擁了一大幫人跟隨他們進入戲院去看演出。

美食街區機器人攬客

晚上我們去了鐘、鼓樓後面的回民街，一個著名的文化美食街區。那裡燈火通明，遊客如織，路兩旁全是讓人垂涎的小吃店，供應的自然是牛、羊肉，最普遍的食品大概要數肉夾饃和梆梆麵。

有趣的是，它們都在自己的門匾上大書特寫自己是「中央電視台專訪美食店」，估計不會有多事人自尋麻煩去核查。有一家糖果糕餅店的入口處擺有一排身穿漢服的美女機器人，她們頻頻作揖打拱，招攬顧客。店堂裡到處是玻璃展櫃，盡是誘人的甜點和糖果，而且櫃台上還有魚餌般的小塊樣品可供品嘗。嘗味後我讓裝半斤帶走，其單價是50元一斤。年輕女服務員往一個袋子裡裝了至少一斤，說是在門口過秤時可把多餘的拿出來。可到了門口，你哪還能再嘔出來？只能照單全收。

文化街傳誦不朽佳句

第三天我們去了位於城南的大雁塔，大雁之名，據說源於印度古僧人掩埋墜雁並建靈塔之作法。大雁塔建於唐高宗時代，用於存放著名唐僧玄奘從西天帶回的經書和佛像等物品，塔高60多米，共七層，呈四方形，外牆漆成黃灰色，洋溢佛家祥和氣息。

因為大雁塔建在大慈恩寺內，故又稱慈恩寺塔。寺內有許多燒香拜佛之人，塔旁還有個雙層頂八角飛檐亭，正是遊客乘涼和休息的優雅處所。西安另有個名聲不相上下的小雁塔，距大雁塔不遠，但我們在西安時小雁塔和碑林一樣都在整修，無法參觀。後得知小雁塔有其獨特處，比如它曾幾遭地震以至震落了頂部幾層，看上去頗為奇特，可惜我們與之失之交臂。

走出大雁塔後穿越一條大馬路就到了大唐不夜城，它是一個占據好幾個街口的漫長商業步行街和文化藝術場區，路兩邊有陝西歌劇院、太平洋影城、西安美術館以及音樂廳等知名文娛場所；最有特色應是它中央部分從頭到尾開鑿的清澈水池，其上是一個連一個的黑色大理石雕像，除了一座是以貞觀之治聞名的唐太宗騎高頭大馬的偉岸雕像外，其餘雕刻的都是家喻戶曉的唐朝詩人和他們傳誦千年的不朽佳句，比如王昌齡的「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名句，當然也有李、杜等名家和他們膾炙人口的詩選，淋漓盡致地展現盛唐時文化繁榮、經濟發達的輝煌成就。

從大唐不夜城再往南走約20分鐘，我們來到大唐芙蓉園，它是現人按荒廢了的唐朝皇家園林而仿造的錦繡水邊樂園，2004年才建成開放。門票同樣每人120元，65歲老年人免費。我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詢問美國護照是否也算數，對方居然允許我們免費，這是我們首次也是唯一次在西安享受敬老待遇。

芙蓉湖噴泉表演吸睛

芙蓉園的建築都圍繞芙蓉湖而建，其中最高大巍峨的紫雲樓緊傍湖邊，登到三層高處可憑欄遠望整個湖區美麗景色，可惜湖四圍都是新建的現代摩天樓，讓人略感煞風景，畢竟少了古樸自然的韻味。

湖上每隔些時就有一次音樂噴泉表演，湖水隨著音樂的歡樂節奏上下飄舞，非常壯美。入夜後還配有閃爍燈火，愈加賞心悅目。湖邊有個叫曲江觀魚的景點，還設有魚食自動售貨機，10元一份，讓人們買了餵魚，既飽魚腹，也厚公園之囊。

我們看到有許多穿漢服的男女演員從紫雲樓走出來，趕去一個專門演出場地，準備晚上的歌舞表演。七點後，園林裡彩燈齊放，絢麗奪目，尤其湖邊的石舫和搭建的巨龍被彩燈環繞，突顯美妙形體，又在湖面留下璀璨倒影。我們環湖繞行一圈，看到一處戶外舞台上正上演免費歌舞劇，講的是唐代茶聖陸羽撰寫「茶經」和開啟茶文化的精彩故事，介紹了這位茶學家的瀟灑人生，讓觀眾看得饒有興味。

第四天我們去了華清宮，是唐朝皇家在西安臨潼區的驪山北麓修建的度假別宮，因有貴妃池等溫泉浴池又得名華清池。它離市中心將近30公里，坐地鐵需一小時許。

若論資排輩，皇家浴池中當以唐太宗令人修建的星辰湯為最尊，太宗為此專門書寫「溫泉銘」，讚美溫泉是「偉哉靈穴，凝溫鏡澈。人世有終，芳流無竭。」不過倘以名氣言，唐玄宗為楊貴妃修建的海棠湯似最享盛名，由青石砌成，表面有六片優雅花瓣，恰似一朵艷麗海棠，暗寓貴妃的絕世美貌。

其他浴池包括唐玄宗自己專用的蓮花湯、諸太子共用的太子湯、還有王公大臣們受惠享用的尚食湯等，尺寸大小和設施繁簡按級別有所不同，顯示等級制度的森嚴。溫泉群的門外廣場上有個1991年落成的白色大理石貴妃入浴雕像，體態豐腴的貴妃雲鬢高繞，酥胸袒露，下身以浴袍遮擋，在飄飛的噴水中亭亭玉立，極有風韻。雕像後不遠處有個溫泉測試處，遊客正圍一圈在汩汩流出的水管上體驗驪山溫水的舒適感，也許是彌補無法在此香湯沐浴的缺陷吧。

千年古都漢服遊人滿街

我聽到一個導遊介紹，說楊貴妃手上戴有兩個手鐲，一個是她初嫁壽王李琩時其母所贈，另一個則是唐玄宗橫刀奪愛後饋贈，囑咐她守身如玉。儘管李隆基與楊貴妃纏綿悱惻的相愛故事隨著白居易的詩歌而廣為流傳，甚至華清宮大門口還有他倆翩翩起舞的大型銅雕像，宮內寬大的九龍湖上每晚還會上演須另外買票觀看的實景歷史歌舞劇「長恨歌」，我總覺得一個老皇帝霸占自家兒媳，於倫理和情感上都有悖常態，讓人通體不舒服和感彆扭，不值大肆張揚和渲染。

西安不虧是千年古都，我們看到許多人身穿漢服、輕搖綢扇走在大街，其中尤以梳有優美髮髻並配戴簪、釵等首飾的年輕姑娘居多，有時在飯店吃飯和地鐵等車時，都能夠看到她們的亮麗身影。在華清宮一個石拱橋邊，我們看到十多個漢服少女在拍攝藝術廣告片，一字排開站在河道上，彷彿下凡仙女，快樂地打鬧和嘻水，充滿歌舞升平、此樂何及的氣息，連我們這些旁觀者也都恍惚間如同進入桃花源而不知有漢。

華清宮和許多大街上都有漢服飾妝店，只租不賣，99元可租用一天。

最後一天上午，我們坐地鐵來到永寧門，這是東南西北四座主城門中的正南門，建於582年，是所有城門中資歷最老的。西安市後來為交通便利等因素，又陸續在城牆四邊增開城門，如今總數已達18座。

與北京和南京等古都比較，西安在它的心臟部位完好地保存了自隋就始建的古城牆，避免梁思成惋惜北京城牆失守那樣的終身遺憾，實屬功德無量。

現今的西安城牆，以倡導高築牆原則的明代城廓為主，周長近14公里，呈長方形屹立於老城區四方。爬上12米高的台階後，你能看見城牆上面的路寬也有12米多，其上可操練士兵，遊客還可租自行車繞城牆騎行一圈兜風。如有閒情逸致並是個京劇迷，你甚至不妨在城樓上清一下嗓門，悠閒地拉長聲調吟唱「我正在城樓觀山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