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關180天沒遣返 得放人

川普總統上任第一天，就宣布南部邊境進入國家緊急狀態，並重啟邊牆建設。川普立即恢復「留在墨西哥」政策，並終止逮捕後釋放做法。為了實施大規模驅逐非法外國人，川普政府一度開放關達那摩灣監獄(Guantanamo Bay Naval Base’s prison)，拘留非法外國人，包括暴力罪犯。今年1月21日，國土安全(DHS)部也擴大了「快速遣返」程序的使用範圍，將非法外國人快速遞解出美國。

在紐約市法拉盛執業的移民律師高光俊說，美國境內非法移民超過1000萬。聯邦政府要把這麼多的非法移民遞解出境是不可能的。首先，關押非法移民的監獄空間根本不夠，於是要在德州等州建立關押(拘留)中心。同時，遣返非法移民的費用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他說，訂定目標很容易，但是執行起來卻很難。「我估計，政府遣返行動會雷聲大、雨點小。」

聯邦政府公開表示不歡迎非法移民。今年2月17日，國土安全部刊登一系列廣告，公開宣布：「非法外國人立即離開我們的國家，否則將被驅逐出境，無法返回美國。」廣告透過電台、廣播和數位媒體以多種方言在多個國家和地區播出。廣告也透過社群媒體、簡訊和數位媒體，覆蓋美國內陸乃至國外。

過去，遣返非法移民的一大難題是，他們的祖籍國不願配合美國政府的遣返行動。現在，川普政府想出一個辦法，就是把這些祖籍國不接受的非法移民送至第三國，由第三國再將他們遣返至他們的祖籍國。「現在，中美洲的一些國家願意配合美國的遣返行動。」

巴拿馬已經同意協助美方安置移民。媒體報導，搭載119名非法移民的軍機2月12日晚上自加州起飛，當天晚上抵達巴拿馬城郊外的機場，隨後被轉移至巴拿馬東部達連(Darien)地區的收容中心，等候國際移民組織協調，將他們送返原籍國。巴拿馬政府計畫將部分接收的移民送往達連隘口(Darien Gap)一處小鎮，然後安排飛機或船舶將他們遣返原籍國。而達連隘口是中國人「走線」赴美的一個要道。

繼巴拿馬之後，哥斯大黎加也同意協助看管被美國驅逐的非法移民。 2月20日，一架載著被美國驅逐出境的烏茲別克、中國、阿富汗、俄羅斯等國的非法移民抵達哥斯大黎加首都聖荷西。該國政府同意將這些人看管在拘留中心中，並將他們送回自己國家。

拉美國家變成中繼站

目前，愈來愈多的拉丁美洲國家成為這些美國驅逐出境的非法移民的中途站。薩爾瓦多與瓜地馬拉早前已答允，協助美國接收第三國移民。此外，宏都拉斯也為美國與委內瑞拉之間移交一批被驅逐出境者提供了便利，那架航班是從關塔納摩灣起飛的。

紐約移民律師王君宇說，近期進入美國的偷渡客，在邊境提出政治庇護；因為沒有經過法院，發放的遞解令上未註明遣返地，故可以送至第三國。但是，過去的遞解令都標明要把此人送往何國，如果確定來自中國，就要把人送回中國。若是把他們送到第三國，就違反了這條法律。「若是美國法院不同意，他們最多180天後就能回來。」

王君宇說，ICE現在主要的任務是逮捕非法移民。但執法人手根本不夠，於是就安排其他聯邦部門的執法人員協助抓捕，媒體報導稱稅務局的執法人員也被安排這項工作。「這些執法人員沒有經過培訓，根本不懂移民法。」她分析，這僅是川普政府抓捕非法移民的開始，今後情況很難預料。

她說，有的非法移民不願回國，故意報出虛假的身分訊息，讓外國駐美使領館找不到他們，達到他們的留美目的。美國政府現在將那些祖籍國不接收的非法移民送至第三國。「非法移民到了這些國家後，由這些國家關押他們。」不久前，一群中國公民被遞解到哥斯大黎加。其中一名中國公民試圖逃走，設法再次進入美國，但被當地警方抓獲。

過去，移民與海關執法局(ICE)和邊境保護局(CBP)只對邊境100哩範圍內且抵達後14天內的人使用「快速遣返」。現在，政府計畫在全國任何地方法無法證明被捕前在美國居住兩年的非法移民使用快速遣返。國土安全部宣布，它打算對透過假釋計畫入境的人也使用這項權力。 「這會影響到許多華人。」

「快速遣返」政策允許政府快速驅逐他們，無須面見法官。不過，當ICE或CBP在美國境內逮捕某人時，該人通常有機會在被遣返前會見移民法官。若是通過了「恐懼篩檢面試」，可能會允許他們尋求庇護。

她透露，川普也改組了移民局的人員。過去，在移民局上訴委員會(BIA)裡，民主黨成員占了一半，傾向於這些非法移民。川普總統上台後，迅速把這些人清除出去，卡住非法移民的上訴管道。

邱惠月說，拜登離開白宮前，任命了華人Mary Cheng(音譯鄭美美)擔任司法部移民審查行政辦公室(EOIR)代理主任。川普上台後迅速將其免職。同時，川普也開除了20位民主黨總統任命的移民法官，讓移民法庭本來就人手不足的現狀更加雪上加霜。

他說，鄭美美從移民與海關執法局紐約辦公室的政府檢控官做起，先做紐約移民法庭的移民法官，後一路高升到華盛頓特區EOIR總部。EOIR負責全美各地70個移民法庭的人事和行政管理，有很大的權力。她是全美700多位移民法官的上級領導。「但是，川普一句話就將其免職了。」

邱惠月表示，非法移民進入美國後，提出了政治庇護的申請。然後，移民法官就要對他們進行審訊，給出是否批准的結果。但由於法庭的資源有限，申請人數太多，審批程序通常會拖五至七年左右。

現在，獲准申請的人數較少，大部分的申請被拒絕。申請者被拒絕後，就會收到移民法庭寄來的遞解命令(deportation order)。但是，這些人並未離開美國。現在，他們成為執法局首先遣返的對象。

他表示，白宮要求庇護官員和移民法官在非法移民關押期間就要進行「快速審判」，未獲准的就遞解出境。他說，這個快速審判和快速遞解也降低了非法移民偷渡美國的意願。這也是川普政府採取這個措施的目的。

有的人符合申請翻案的條件，可以不被遣返。拜登當政時，移民局傾向同意這些身負遞解令的非法移民申請翻案(Joint Motion to Reopen)，但實際上效果不好。他透露，ICE在紐約市有個辦公室，負責此類翻案案件的檢察官只有一、兩人。新冠疫情發生後，他們改為遠距辦公，兩天在辦公室，三天在家。同時，這類案件多，他們人手少，根本忙不過來。

雖然拜登政府支持這類案件，但實際操作上對他的翻案案件幫助不大。他說，他申請了許多這類案件，能夠得到ICE及時處理的很少，因為政府檢察官面對積壓案件，只能對於下周甚至第二天上庭的案件提供意見。「這導致一些案件石沉大海。」

川普策略恐隨時改變

獲准的都是特殊案件。例如，2018年他幫助一名華人申請開案，但因為報稅問題被拒絕。後來，他們生了一個患有唐氏症的孩子。 2022年，他又遞交了一次開案申請，半年後政府檢察官同意開案。這名華人終於拿到綠卡，第一次離開美國坐郵輪，並與他分享行程。

邱惠月表示，從目前態勢來看，川普總統就像是公司的CEO，聘請了多位顧問。每位顧問都可以提出自己的政策建議，由公司CEO採納某個建議，或是不採納某個建議。「川普本人可能會被福斯新聞的一篇報導影響。一夜之間就改變主意。」

目前，他尚未看到川普對職業移民，如工作簽證(H-1B)和職業移民申請有何政策變化。川普在第一個任期時，對工作簽證提出按照工資高低審批工作簽證的要求，申請人年薪在11萬元以上才能有資格申請，而且當時拒絕率甚至一度達到24%，相當於每四個H-1B申請就有一個被拒簽。

他說，川普的愛將馬斯克(Elon Musk)對工作簽證比較支持。這個政策也獲得矽谷等高科技企業的支持。在公開談話中，川普也強調了他對工作簽證簽證計畫的熟悉，並列舉了他的公司過去利用工作簽證申請過的職位，包括葡萄酒專家和高級服務員等。

曾擔任川普第一任白宮幕僚的顧問米勒(Stephen Miller)現在回鍋，擔任白宮政策辦公廳副主任和美國國土安全顧問。他說，米勒一直是敵視工作簽證和職業移民的。一旦馬斯克失勢，米勒重返主導地位，也可能會對合法移民的法律進程產生重大影響。

他說，如果採納了米勒或其他保守派的建議，美國的商界將不得不面對天翻地覆的工作簽證和綠卡申請程序。由於面對如此巨大的不確定性，他告誡工作簽證持有人不要離開美國申請簽證，如果需要延期的話，要提前六個月申請，不要耽誤，以免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