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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我把作家分三類」王鼎鈞:這類作家有悲天憫人境界 (專訪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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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鼎鈞說,「我以前只知道憫人。同情所有的人,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悲天?後來才曉得,這個悲是同情,不是悲哀。有很多事情,老天爺也不願意它發生,但是老天爺也沒辦法啊。這個境界叫做悲天。」(記者李芊芊/攝影)
王鼎鈞說,「我以前只知道憫人。同情所有的人,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悲天?後來才曉得,這個悲是同情,不是悲哀。有很多事情,老天爺也不願意它發生,但是老天爺也沒辦法啊。這個境界叫做悲天。」(記者李芊芊/攝影)

問:您曾說,60年代後期,70年代初期,您決心以文學立命,設法「一步步使職業與文學脫鉤」,何以下這樣的決心,您又是怎麼做到「脫鉤」的?也有許多年輕人,有這樣的轉型期許,您對他們的建議是?

王鼎鈞我的一位老師說過,文學並非專門的學問。我的理解,文學作品有自己的生命,萬物皆備於我,六經皆我注腳,不為堯存,不為桀亡。依據這個了解,我把作家分成三大類,有一黨的作家,有一國的作家,有人類的作家。作家可以黨同伐異,各為其主。作家也可以站在全國人的立場上表現人生、批判人生,超越黨派,超越地域,超越階級,當然超越自已的利害禍福。這樣的作品仍然很難成為全世界共有共享的文化財產,更上層樓是「人類的作家,居高臨下。悲天憫人。我以前只知道憫人。同情所有的人,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悲天?後來才曉得,這個悲是同情,不是悲哀,同情老天爺啊,為什麼要同情老天爺?有很多事情,老天爺也不願意它發生,但是老天爺也沒辦法啊。這個境界叫做悲天。

我的宗教信仰是基督教,基督教沒有悲天,基督教的上帝不需要任何人幫忙和同情。你說你同情上帝,對上帝是一種侮辱。但是我後來還受佛教影響,佛教對於作家有幫助,佛教裡頭有悲天,佛不願意發生的事情照樣發生,祂並不能夠使那些事情不發生。這個時候佛是很痛苦的。

「人類的作家」最後要有這個境界,在他的心目中眾生平等,世人都是上帝的兒女。他把作品經營成高級象徵,不管讀者的國籍、種族、信仰,作品對他都有意義。眾人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每一個人的痛苦也是眾生全體的痛苦,讀者一旦進入這樣的作品,也就進入了共同的人性,營造共同的諒解。

所謂與職業脫鉤,意思是不再把文學當作使用工具的技能,不是指作家轉業。我年輕的時候夢見在稿紙上畫鈔票,一面畫一面擔心有人看出來是偽鈔。我要做另一種夢,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夢?我還沒有做過。至於轉業,每個人都有他嬰兒時代的鞋子,少年是詩人,青年是革命家,中年是商人。另有高就當然很好,我不勸人和我一樣。

「故鄉是我初戀 紐約是我婚姻」

問:您的作品言淺意深,經常飽涵豐富的各種知識與常識,更多寓言式故事信手拈來。近日讀《四手聯彈》,更發現您對時下資訊掌握亦相當快速,例如不過數年前的電視劇《與惡的距離》也出現在您的分析之中。請您分享身為作家對於知識、常識、資訊收集,乃至想像力與理想化是如何編織運作,及其所扮演的角色。另外,您曾論及紙媒與網路的未來,對紙本仍樂觀嗎?

王鼎鈞:這些年我不斷公開我的寫作經驗,出了好幾本書,自己寫不好,希望別人能寫好。答覆剛才這個問題,千言萬語難盡,長話短說,也可以總而言之,無他,寫作不能只是知識,必須是行為。當年某大學請馬可吐溫演講,題目是「怎樣寫小說」,憑他的盛名號召,滿堂座無虛席,他登上講台,拋出一個問題:你們是不是都想寫小說?台下一齊舉手,他再問一句:「你們不趕快回家寫小說,坐在這裡幹甚麼?」

這一點意思,我為中學生的作文寫過一首歌:作文真痛快 心裡的話寫出來/是鳥就要叫 是花就要開/我叫得比你響 我開得比你快/來來來 中學生好自在/小文豪大天才/一竅通了百竅開/條條大路通作文/我的祕訣你不用猜

關於「論及紙媒與網路的未來」我未說過對紙媒充滿樂觀,但我說過紙媒不會「消滅」,文化有更新的機能,也有儲存的機能,某種藝術形式一經成立,永遠存在,人造纖維並未消滅蠶絲,織布機並未消滅刺繡,塑膠並未消滅瓷器,電影並未消滅舞台劇。家家戶戶「鴛鴦繡就憑君看」的盛況不再,刺繡從商品成為藝品,仍然存在。我能說的只有這麼一點點。

問:前面提及顛沛流離,您自中國大陸到台灣再到紐約的經過,自是兩岸關係一段不堪回首的時代縮影,鼎公自身也曾身涉國共矛盾之中,在作家張大春新近演講幫大家回顧了這段不可思議的經過。張大春以「文心」形容鼎公的謙沖,似是以文學昇華;但他的結論是國家辜負了您,甚為沉重。您自己如何看待這段人生與歷史?

「最好只有一個國家 國家多了可能是一種折磨」

王鼎鈞:1931年,九一八事變發生,我七歲,開始有國家觀念。我受的教育是國家多難,這一代人要救國,救國需要犧牲,個人利益與國家利益衝突。戰爭來了,我經過對日抗戰、國共內戰,戰爭是反淘汰,我苟全性命,萬劫歸來,倘若加減乘除,其中總有對不起國家的地方。國家並不欠我什麼。說到這裡,我的大白話不夠用了,借用文言,「去臣無怨詞,憂讒畏譏」。

我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對不同的訪問者說過,我這一生混到三個國,中華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還有一個美利堅合眾國。人生在世不能沒有國家,但是最好只有一個國家,國家多了可能是一種折磨。我的問題是有三個國,沒有家,四海飄流,處處非家處處家,用台語來形容,我這樣的入「只有路,沒有屋。」我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對不同的訪問者說過,中國生我,台灣養我,美國用我。故鄉是我的初戀,刻骨銘心,紐約是我的婚姻,侯門一入深似海。

我這一生只好稀里胡塗,不求甚解,但是下一代呢?我不止一次告訴孩子們,你們是法律上的美國人,血統上和文化上的中國人,要融入美國主流社會,但是保持中國的特色。愛中國,效忠美國,葉落未必歸根,風媒水媒,分散也是繁殖。這也算是「極無可如何之遇」了,除此之外還能怎樣呢?

王鼎鈞 中華民國 台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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