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德國新天鵝堡夢境現實交錯

我很小就見過德國的新天鵝堡，當然不是身臨其境，而是明信片。那城堡像是童話世界裡的的夢幻城堡，讓童年的我心馳神往，那個時候的我正在讀格林童話，覺得睡美人公主的城堡應該是那個樣子。

2024年的5月，我在慕尼黑，錯過了早晨的旅遊巴士到新天鵝堡，只好坐火車。從慕尼黑的中央火車站出發，並沒有直達班車到菲森（Füssen），菲森是天鵝堡所在的小鎮。最好的選擇是Flix巴士，便宜舒適，直達天鵝堡公園服務中心。

阿爾卑斯山環抱湖水圍繞

記得火車快到菲森的時候，沿途風景如畫，如錦繡一般綿延不斷。廣袤的田野上，油菜花田與麥田交錯鋪展，色彩斑斕奔向遠方。遠方是巍峨壯麗的阿爾卑斯山，皚皚雪峰與蔚藍的天空相映成趣，玲瓏可愛的彩色房屋，錯落有致點綴在平緩起伏的山坡上，世外桃源的寧靜安詳，讓人心曠神怡。

新天鵝堡靜立於阿爾卑斯山的懷抱之中，四周有繁茂的森林和碧波蕩漾的湖水，湖水如鏡，倒映著天光雲影和城堡的尖塔，現實與夢幻在這裡重疊。我看見湖邊有群人在野餐，水中有人在划船，船上的人玩嗨了，就跳入水中歡樂撲騰。有人告訴我，天鵝堡附近有四個湖，各有各的特色和魅力，本地人到天鵝堡度假，一般會用一周的世間，我的行程緊，只能看重點，那就是城堡。

我坐馬車到城堡，城堡巍峨，雪白的石牆靜默佇立，似乎在緬懷往昔的榮光。城堡內長廊深邃悠長，微風拂過，訴不盡被塵埃掩埋的秘密和悲涼。這世間有多少人不遠萬里來此，只為探尋她的神秘和奇幻，都知道打造城堡的路德維希二世，是一個特別浪漫的國王，滿心的夢幻和騎士精神。

柱子雕刻有神話裡的龍

新天鵝堡內部不能照相，正好不分心，讓眼睛盡情享受那些璀璨的水晶吊燈、精美靈動的壁畫、高貴華麗的大理石地面。看著看著，有似曾相識的熟悉，我聯想起聖彼得堡的夏宮與冬宮，一個金碧輝煌，一個典雅莊重；維也納茜茜公主的美泉宮，也有自己的傳奇與浪漫。而瑞典皇宮，奢華的低調中透著北歐的典雅與威嚴。又想起溫莎城堡的天花板上，鑲嵌著跟天鵝堡類似的浮雕和金飾。每一座城堡都像是一本書，記錄著帝王的榮耀與往昔的尊貴。

不過天鵝堡的柱子雕刻是獨特的，有花草植物，還有神話中的騎士和仙女，我還看見了一條龍。龍旁邊有窗戶，從窗口看外面的風景更有趣：青山、碧湖、雪峰、草地、藍天、白雲。

回看童話一般的新天鵝堡，印象最深的一幕不是城堡的輝煌，而是邂逅一對夫婦，我與他們共乘一輛馬車到達城堡大門。天鵝堡在山頂，步行上去要半個多小時，年老體弱或者不想勞累的人，不妨買一張馬車的票。一輛馬車可以坐12人，我上車聽見同車者的美國口音，便與他們隨意聊開了。

建堡國王願望未竟遭廢黜

他們是一對來自華盛頓的非裔夫婦，溫文爾雅、氣度不凡，都是聯邦政府公務員，丈夫在財政部，妻子在教育部。提及財政部，我說20幾年前，我曾跟隨一個金融考察團去過財政部（Department of the Treasury），印象最深的是，財政部大廳裝修奢華，窗簾的顏色是綠的，而且是類似美元的圖案。男子說他在財政部已經供職30年，每年都要接待培訓團和參觀團，他認同內部裝修金碧輝煌，他夫人笑道，再怎麼輝煌也比不過新天鵝城堡。我說，城堡只要有錢就可以參觀，財政部的大門能隨便進入嗎？先生點頭說是，他的眼睛裡閃著自豪的光。

夫人從小在華盛頓特區長大，高中一畢業就當了聯邦雇員。我問她，你父母有關係嗎？她說沒有，DC聯邦政府有特別項目，為高中生提供特殊培訓，一畢業就可以進入聯邦政府工作，五年後便得到免費的大學教育（一邊讀書一邊工作）。我表示羨慕她，享受眾多福利，退休後也有豐厚的保障。她含笑點頭，目光深邃而明亮，透出一絲驕傲，卻又不顯張揚。她說起她的幾個親友，每個月胡亂花錢，沒有積蓄，從來不為退休考慮，而她跟他們不同，她有聯邦政府的退休計畫（Pension），就算不存錢，也不用擔心未來的狂風暴雨。

馬車叮叮噹噹，緩緩而行，悠悠駛向山巔，山頂的天鵝堡以華麗的姿態對我們招手。沿途林深樹密，透過搖曳的樹葉可以望見遠處的湖泊和群山。夫人告訴我，她查閱過新天鵝堡的歷史，路德維希二世，滿懷夢想打造理想中的騎士城堡，可惜命運多舛，新天鵝堡尚未完工，他的王位就被巴伐利亞政府廢黜了，理由很簡單：精神病！遭受滅頂之災的國王，幾天後黯然去世，美輪美奐的新天鵝堡成了後世的福利。

望著山頂的城堡，我們感嘆人生如戲，一時登峰造極，一時跌落塵埃，輝煌與淒涼只在一念之間，我們常人也歷經過巔峰與低谷的輪迴。我與馬車上的他們人生各異，邂逅天鵝堡，生命的軌跡交會於此，短暫而溫暖，如同一場春天的童話。

童話的場景能持續永遠嗎？2025年1月，川普霸氣回歸白宮，一路山崩海嘯。他大手一揮，解雇了眾多聯邦雇員，電閃雷鳴間，今天是重組機構，明天是是凍結聯邦資金，而聯邦教育部是直接解散了！被解散的還有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該機構已被整合至國務院，結束了其獨立運作。我浮想聯翩，與我共載馬車的那位夫人，供職聯邦教育部，是否能夠倖免於難？或許找到新的位置？談何容易，30幾年政府職場，如果要切換到私有企業，無疑在驚濤駭浪中尋找生存空間，她已不是年輕人，她看來接近退休年齡。

那些接近退休年齡的聯邦高官，曾經風光無限，一呼百應，如今面臨馬斯克領導的「政府效率部」（DOGE）的毒辣審查。馬斯克率領六個小將，清一色的年輕人，生龍活虎，19歲到25歲，全世界最優秀的工程師和數據師，他們以顛覆性的手段重組和清洗聯邦政府，轉眼之間，7萬多名聯邦公務員簽署了辭職協議，接受買斷計畫（政府提供八個月的薪資作為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