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子的拿手菜
每次孩子們談起,最想念外子什麼?答案都是他的拿手好菜,雖然約會餐敘時,就知道他很會品味,婚後才逐漸揭開他擅長烹調的面紗。記得新婚時,我嘗試洗手做羹湯,早餐得意洋洋地烙了蔥花雞蛋軟餅,他看了看只說:「下個周末,我來做蔥油餅給妳嘗嘗。」我這才知道,我做的是他們東北人口中的「懶人餅」,並非蔥油餅。見識到他的廚藝後,才了解怪不得過年回婆家吃年夜飯,總由他掌廚,燒得一手好菜的婆婆反而給他打下手。
剛來美國時,他請一個有生意來往的朋友,全家三代十口人來我家吃飯,他做了一桌子佳餚,酒醉飯飽後,這位生意很成功的朋友和家人讚不絕口,直說:「紐約都吃不到」。
新婚後我們住台北,有天他的好友伉儷從台中北上,他邀他們來家裡便飯,吩咐早下班的我,準備四菜一湯,留一道菜等他下班回來炒,結果他炒的那道菜成了唯一亮點,很快就一掃而空,我感覺好像王羲之在他兒子的「大」字上加一點,結果人人稱讚那個「太」字的一點,寫得可媲美老爸。
外子每次請教友來家吃飯,他們都誇張地表示,知道要來寒舍吃大餐,已經禁食禱告三天了。
每逢教會愛宴,他一定做兩大盤佳餚,有肥肉入口即化的東坡肉,和十分入味的紅燒豆腐,至今教友仍津津樂道。
每逢他的工作單位聖誕節聚餐,前晚他把摻了切碎荸薺的絞肉調好味,用塑料小湯匙舀一球,放在浸過水的糯米小盒一滾,就是一個珍珠丸子。然後再一盤盤蒸好,次日上班帶去,用微波爐熱一下,叫好又叫座,所以總是一搶而空。
最令我們難忘的是外子從韓國出差回來,他試做的韓式人蔘雞湯,多虧他敏銳的味蕾,只要吃過,就能琢磨料理方法。他把去掉血塊和肥油的全雞,汆燙去血水後,把大半碗泡過水的圓糯米,和幾顆紅棗、一小把枸杞、薑片塞進雞腹後,用牙籤封口,再加上一支去頭的新鮮人參和蔥段用小火燉一小時,掀開鍋蓋,清甜香噴噴的雞湯味,立刻撲鼻而來,冬天喝一碗,寒意全消。
一人一半是伴,一人一口是侶,伴侶就是有好吃的一人一半,屈指算算,外子離世已經五年,正如蘇軾所說:「行當知此味,口腹吾已許。」
可嘆舌尖的思念,只能停留在回憶裡了。(寄自紐約)
FB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