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高考很低調

中國大陸一年一度的高考日前又開場了，又占據了頭條，只要一上網，滿屏都是有關高考的消息。學校帶領應屆考生在文廟裡舉行出征儀式，各學校的資訊平台上都是對應屆考生的殷切寄語。考生上考場前，家長各種許願和祈禱，買了各種象徵可以考出好成績的吉祥物。上考場前，家長又是一路送，一直送到考場，並且在考場外一直眼巴巴等著。考場大都設置在中學裡，大門口有保安把持，只有考生和監考老師可以憑借證件入內，家長把兒女送到這裡，就再最後一次囑咐，最後一次鼓勵。

我是一九八○年去參加高考的。高考前夕，因為實在太緊張，整夜失眠；失眠了，就更緊張，腦袋昏沉，痛苦不堪。

上山下鄉兩年半，作為最後一批工農兵學員，讀了中專，看似幸運，後來卻追悔莫及。因為再有半年，高考就恢復了，但我已經身陷中專，不能退學參加高考。於是，就鬱悶把中專讀下去，心想，讀完中專後，再考大學吧。

不料，讀完了中專，卻不能立刻考大學，國家教委宣布，中專畢業，必須工作兩年，經單位同意，才能參加高考。蟄伏了兩年，好不容易獲得了中國人民銀行安順地區中心支行領導們的同意，這才有了高考資格。雖然通宵失眠，頭腦昏脹，但覺得思考能力並沒有消失，就很快鎮靜下來。

夏天的太陽已經冉冉升起，天地一片明亮，我裹在金光裡，獨自往考場方向走去。考場設在安順一中，我往虹山水庫走去，再沿著洩水的河道往下走，不一會就到了一中。校門口沒有保安，跟往常一樣自由進出。考生都是獨自來赴考的，不見家人陪同。

考試時間還沒有到，我就跟三三兩兩的考生一樣，在考場外的草地上席地而坐，等待。八點到了，我就隨其他考生往教室湧去。監考老師檢查了准考證，驗明正身，考生們一一進入考場，坐下，等監考老師發卷子。

一旦置身考場，頭腦立刻興奮起來，剛才的昏脹也似乎消失了。拿到考卷，倒也從容，一一答去，一夜未眠似乎並沒有造成致命的傷害，頭腦一樣照常運轉。在考場裡，時間過得飛快，老師不斷在黑板上更新著剩餘時間，就像催命一樣。很快，到了交卷時間，老師嚴肅地讓大家停筆，交卷。一上午就這樣匆匆過去了。

回家吃了中午飯，試圖要午休一下，但腦袋已經高速運轉起來，無論如何，無法停下來。在床上假寐了一會兒，就又起床，洗了一把臉，再奔考場。

第一天考下來，似乎平靜了好多，晚上也不再失眠。如此過了三天，才考完了全部六門科目。復盤時，雖然發現有些紕漏，但到底無大礙，儘管並不覺得考得完美，但也不覺得失敗。不過，高考成功和失敗，到底不以自己的感覺為轉移。高考如同一場競技比賽，成功不成功是在跟別的考生比較中體現出來的。

這樣緊張等待了幾星期，成績出來了，各科都考得不錯，連當年只以百分之三十計入總分的英語也及格了，進入全省前十五名。這才有了十足的信心，知道大學是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