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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

我家住在洛杉磯(Los Angeles)郊外,前些日子住家巷子有棟房屋換了主人。有一天,那名五十多歲的亞裔新鄰居推著娃娃車經過,看到我在前院做事,他就停下來和我打招呼。我上前歡迎他搬來,並且笑著要去逗逗娃娃車裡的孩子,沒想到竟然是坐著一隻滿臉白毛的老狗。

老狗雖然個子很小,牠還是很凶地汪汪叫不停,鄰居趕緊安撫老狗,並自我介紹他叫林丹尼。他說他也是中國人,不過他家人在韓國已經生活很多代了,他不會說中文,但是會用中文寫自己的名字,他從口袋裡拿出紙筆,立刻寫了「林文明」三個字。

林先生每天都會遛狗經過我家,所以我們常常站在前院聊天。他告訴我,他在附近有開三家韓國超市,他早年和太太移民到美國,因為沒有專業,一來就去洛杉磯的韓國城(Korean Town)打工。白天在餐館洗盤子,替市埸搬貨、送貨,晚上在韓國舞廳當保全;太太則在韓國城的旅館當清潔工。經過他們日以繼夜地辛苦工作,不久後,就存下了一些資本。

正好那時候,他送貨的韓國雜貨店因為遭到搶劫,老闆被歹徒毆打成重傷,決定把雜貨店關掉。林先生說,他知道那是黑人區裡少有的雜貨店,雖然治安不好,但是生意很不錯。林先生說服了老闆,把雜貨店以非常便宜的價格賣給他,從此林先生和太太就專心經營韓國雜貨店。

林先生知道當地黑人並不歡迎韓國人賺他們的錢,但是又沒有別人在這裡開店,黑人只好接受。因此林先生特別注重敦親睦鄰,他從來不躲在櫃台後面,而是主動在店面和客人寒暄,時間一久,那邊黑人區的老老少少都和林先生成了好朋友。

當年洛杉磯大暴動時,好多商店都被搶劫一空,甚至還遭縱火,那時反而有一批壯年黑人自動自發組成保護隊,幾天幾夜輪流站在林先生的店面前,幫他擋住了要來打劫的歹徒,讓林先生感激不已。

後來林先生又買到另外兩家韓國超市,當時他忙著打拚生意,結果心臟病突發,倒在店裡。經過急救後,醫生為林先生裝了三個支架,並且警告他以後不能抽菸,也不能工作過勞,若是下次再發病,也許救不回來了。

躺在病床上,林先生回想到他前半生一直努力賺錢,結果賺到了錢,卻差點賠上老命。於是他決定以後一定要正常工作,戒掉菸酒,並注意飲食和運動。這時候,他的太太從動物收容所帶回一隻混種的小狗瑪麗來陪他養病,那時候他的兒子正值青少年的叛逆期,常常惹他生氣。他說瑪麗比他的孩子更聽話,他下班後一定帶瑪麗出去散步,瑪麗更像他的孩子,陪伴他恢復健康。

現在他的身體健康狀況良好,但是瑪麗已經垂垂老矣,不能走路,也不能陪他在外面蹓躂,因此他把瑪麗放在娃娃車裡,每天帶著瑪麗外出放風,他也趁機多認識新鄰居。

前些日子,洛杉磯天天下大雨,我家前院新添的表土流失了許多。有一天,林先生不請自來地搬了許多紅磚,在我的草坪上圍了一圈,這樣即使再下雨,表土也不會流失了。他說他知道我這個老太太照顧大房子不容易,所以他就來管閒事了,遠親不如近鄰,林先生真是一個熱心的好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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