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緣(上)
書,是人類的偉大發明之一,千百年來,這文明的積累給全世界的人們多少前行的光亮、心靈的慰藉。儘管現在,紙質書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但書仍是人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隨著現在極其豐富的物質條件,書,用書海來稱一點不為過,就像海邊的人可以隨時跳入海中游泳一樣,人們可以隨時隨地任意取書閱讀。面對如此優越的閱讀環境,回想自己曾經的與書的故事,不禁感慨萬千。
在那史無前例的動蕩歲月,被抄了三次的家,哪敢留什麼「封資修毒草」--那時對非毛著、非革命書籍的稱呼。記得家裡最後一本小說,好像是一本蘇聯小說,是被我賣給廢品收購站的。一直到文革後期,家裡才敢買些市面上出售的小說。
記得有一本那時當紅的作家浩然的「小管家任少正」,是一部描寫農村少年兒童生活的兒童短篇小說集,被我不知翻了多少遍,很多句子至今記得。這位以「金光大道」聞名全國的作家的小說,當然美化農村生活,但他那簡樸、描白的寫作手法,給我留下深刻印象,多少也影響了以後我的寫作。
正是想要看書讀書學習的年紀,可手邊什麼書都沒有。冬夜漫漫,外婆戴著老花鏡,教蜷縮在被窩裡的我們讀杜甫的「三吏三別」,那是她手寫在小本本上的,家裡除了毛主席詩詞,這樣的詩詞是不可能貼牆上的。
一天,在閣樓上的一個角落,我翻到一本批毒草的冊子,是針對所謂「封資修」書籍的批判,因此,必須先要對那「毒草」進行簡短的介紹,即故事概要,然後集中火力有的放矢;於是那些故事梗概,成了我如饑似渴的有限的小說故事。
只要能拿到、找到、發現是印出來的有字的紙和本本,都要拿過來看看;當然書更好,找書成了我的目標。文革中,一著名作家高玉寶的著名小說「高玉寶」裡有個著名的故事,標題叫「我要讀書」,成了全國人民耳熟能詳的一句話,這也是我當時心境的真實寫照。
我甚至讀過一本被「腰斬」的書,即整本書斷成兩截,沒有一頁是整頁,僅靠書脊連著撐著沒散;並且沒頭沒尾,前面和後面的一些書頁都已掉落;整本書的書頁已泛黃,四角都已缺損、翻卷,整本書軟塌塌的,不知經過多少人的手翻閱過了。我需要讀完上半頁後,去翻找到那下半頁,而且常常下半頁也不翼而飛,這時我就需要想像那半頁大約會講什麼,就這麼小心翼翼地讀完了那本書。
一日,哥哥拿回一本完整的書,我至今清晰地記得書名「清江壯歌」,應該也是一本四九年後的小說,但那時也是毒草了,因為一九四九到六六年間十七年的全被否定了。
總算有本乾淨全乎的厚厚長篇小說,我興奮地看完了,並忍不住跟班主任去得瑟,結果惹來了大麻煩:原來那本書是哥哥同學從學校被封的圖書館「偷」出來的。我還記得,在學校那棟三層建築的三樓最左邊,有一間高出半層的小屋,學校的「封資修毒草」書籍全被扔在裡面,哥哥的同學他們不知用什麼辦法給「順」了出來。
這下好了,我的得瑟成了自投羅網的鐵證。已經忘了學校最後怎麼處理這件事的,但我已被哥哥咬牙切齒地冠以「叛徒」,而失去了再沾他們光分享書的資格了。
記得在小學高年級時,學校在暑假開放了一間教室作為圖書閱覽室,我激動地望著環繞教室的一屋子書架轉呀轉,那種興奮與貪婪,是今天的孩子不可想像的。(上)
FB留言